第 5 章
骆玉珠接过,同人挽臂打算吃合卺酒。虽隔着衣物,但两人距离那般近,近到彼此间呼吸可闻。骆玉珠咽了咽口水,她不敢抬眼,正要一口饮尽,就听到对方轻笑了一声。
骆玉珠顿时心头一紧,微微抬眼去瞧人。
她的脸颊通红,面上更是露出些许疑惑以及无措来,陈骞只得将笑声掩去,轻声安抚道:“这酒有些苦,你要是喝不惯抿一口就行,本就是图个吉利的事。”
合卺酒苦,喝了合卺酒,夫妇二人今后就能同甘共苦,携手共进。
骆玉珠抿了抿唇,小声道:“礼数不可废。”
那酒确实是又苦又涩,她又喝得急,入喉时没忍住咳了几声。
“说了别逞强!”陈骞从人手中接过杯子道,“就算是不喝也无妨,你既已嫁给了我,我必定会一生护你周全。”
好大的口气,人生之事瞬息万变,即使是圣人,恐也不敢轻易许下如此承诺。能许下的,大多是些狂妄之徒,以此甜言蜜语来诓骗未经世事的女子罢了。骆玉珠这般想道。
寂静的夜中,沉默时便只有窗外的呼啸风声。陈骞看着身侧的美娇娘,见她始终低着头,告诫自己不要吓到人家。
小姑娘胆子小,性子又爱羞,他得慢慢来。
“你饿不饿,我给你弄点吃的?”
骆玉珠摇头。
“我这些日子忙,有些东西本来想让何文去置办,但怕他买的不合你心意,等明日我带你出门看看。”
骆玉珠点头。
陈骞又絮叨了几句,屋内便再次安静了下来。
自陈骞进门,骆玉珠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此刻那人坐在她身侧,投过来的视线热切而又鲜明,喜袍之下骆玉珠不自觉地紧攥了双手,指尖刺在软嫩的掌心,牵扯出细密绵长的疼痛。
“夫君,我们先洗漱吧!”骆玉珠咽了咽口水,忐忑开口想要切断来自身旁之人的热切视线。殊不知她这一声“夫君”,在陈骞听来,唤的轻柔软糯,叫的人心都热了。
陈骞当即伸手去握骆玉珠的手,将人揽进怀中:“白日里都已经洗漱过了,不用洗。”
她身量娇,被人揽着,就像是坐在他怀中一般。那人说话时吐出的热气,杂乱地打在她的耳边。骆玉珠全身僵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似乎在这个人碰触到自己后便全都溃散开来。
脑海中那可怖的回忆再次出现。
从江南到乌拉,在过了凄惶岭之后,便是关外之地。莽莽林海,树高遮日,是个同繁华江南完全不同的地方。她在林中行走,却无意撞见了一场暴行。杂草之上的男人和女人,口中脏污的绢布夺走了她的声音,她只能直勾勾地用痛苦而又绝望的眼神向她求救。
“娘子,我们……”
“不,不行!”眼看那手就要碰触到她的衣物,骆玉珠惊地立马推开人站了起来。她的动作又快又急,神色上混着藏不住的害怕和慌张。
看着人掌心那一闪而过的红痕,陈骞突然意识到,这不是害羞。
两相静默,一室寂然。
“你……”
听到陈骞出声,大红衣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骆玉珠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见此情况,陈骞的两条眉头立马紧紧拧了起来。
“我,我习惯要洗的……”骆玉珠看着陈骞逐渐沉下去的脸色,抿唇解释道。
沉默在屋内再次蔓延,烛火下,那一张原本在细细装扮后宛若桃花的艳丽脸庞也逐渐显得苍白起来。
好一会儿陈骞才说出一句“等着。”
看着人直接出了门,骆玉珠攥紧身上的红衣,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可她实在是害怕!
陈骞再次进来时,手中端着盆热水。他扫了一眼骆玉珠,放下水后便又再次出了门。
门一开一关,房中进了寒气,吹的骆玉珠直打颤。等到她战战兢兢地洗漱完,屋内的龙凤花烛爆了好些个烛花之后,陈骞才再次走了进来。他应当是一直站在门外,进来时身上还带着乌拉夜色中彻骨的寒冷。
“歇息吧!”陈骞道。
看着人如暮色般黑沉的脸庞,骆玉珠不敢说不。上了炕,还未说话就被指派到了炕头。接着那人就脱了靴子上了炕,身后是墙壁,前面是那人宛若大山般的身躯,已经是无处可退,无处可躲。
骆玉珠低垂着头颅,半拥着被子缩在角落。陈骞看着人,脸上神情难辨。
骆玉珠觉的自己此刻就像是一只雀鸟,被那人如同丝网一般的目光层层裹住。一颗心急剧跳动着,好似下一秒就要被那无边的惊惧所淹没而窒息。
好半晌才听见那人道:“把手给我。”
骆玉珠顿时将手心攥的更紧。
她的迟迟不动终究是让对面的人产生了不满要亲自动手,眼看那人手就要伸到她眼前,骆玉珠拥着被子,终是哀哀地唤了一句:“大人。”
她也不想如此卑微,她也想拿起从前千金小姐的尊严,可有时候体格的差异更一目了然,更能给人带来恐惧和压力。
她害怕被折磨,被欺辱。
“大人?”陈骞神色变得更差。
他坐在炕上,身上的衣服半解,身形高大,修剪整齐的胡子将小半张脸覆盖,眉头紧拧,整个人看起来确如传言中那般凶煞好杀。
骆玉珠终是忍不住低泣了起来,她咬着下唇,哭的委屈而又可怜。
说起来她也不过才十六岁,在人生的前十五个年头,每日最大的烦恼不过就是没有完成夫子的功课。而五个月前,她还是住在高楼暖阁中的娇小姐。
陈骞静默着听了片刻,肯定道:“你不愿嫁给我。”
骆玉珠没回答,只是低声哭泣。这些日子她要顾念着父亲母亲,还要说服自己,她不敢哭,也不能哭。可是今日,在第一滴眼泪掉下来的那一刻,被她压着的委屈、无奈以及惊惧,种种情绪开始决堤。
这样子,是心甘情愿的才怪。
“不情愿为何要答应嫁过来?”陈骞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怒气。
进门时他有多开心,在察觉到她不愿意时便有多少震惊和生气。虽然他有意克制情绪,可那紧皱的眉头,陡然提高的音量,依旧将人吓的够呛。
对面的哭声立马被压的极低,只是眼泪珠子依旧止不住。
婚姻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