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上刀山
的诡辩只会让你罪加一等。”九方谨的声音已然裹霜夹雪,“大方些承认自己的罪行,才不至于多受罪。”
认罪?莫离安自嘲地叹了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断不会承认这莫须有的罪名,这是对她和犬神关系的侮辱。
“在下只是希望大人能还犬神一个清白,它是在下最好的朋友——”
九方谨转了转手中的剑,让她生生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他不动声色道,“此案已结,你伏诛便是偿还它的清白。”
莫离安只觉一股无名怒火涌上心头,与男人对视的目光也有力了几分。
她怎样也就罢了,可犬神是无辜的。
她最好的伙伴,就这样被迫害惨死,她甚至没有办法亲手让它入土为安。
可这个男人就这样草草结了案。
这就是地府判官办事的态度么?
呵,她原以为……
而一旁九方谨的声音还在继续,“至于你是否有服内丹,上一次刀山炼狱方可知晓。”
他说着,视线略略下移,“是你自己脱,还是要我来?”
“不劳烦判官大人,在下自己来便是。”
莫离安语气淡漠,眸中褪去了最开始的胆怯与退缩,转而透出一抹平静。
额上的剑尖松了些,遂一点点离开。
九方谨收回长剑,落向莫离安的目光中略过一丝淡淡的讶然。
随后,他默默背过身去。
莫离安垂下眸子,开始解下身上的衣裳。
刀山炼狱,受罚者需脱光衣物,赤身裸|体爬上刀山。
一切准备好后,她便一步一步朝着那遍布山壁的刀刃走去。
闪着寒芒与血光的刀锋近在咫尺,莫离安呼吸有些不稳起来。于是她狠狠咬了一口舌尖,直至尝到咸腥味,这才将心中最后一丝恐惧驱逐。
下一秒,她再无惧色地踏上了这条炼狱之路。
“噗呲——”
刹那间,几片刀刃便径直刺穿了她的手臂和大腿。
鲜血喷涌而出,顺着她的皮肤大片大片洒在刀刃上,浸润了先前受罚者留下的血迹残肢。
钻心的疼痛如海浪般迅速传递至莫离安的四肢百骸。她死死咬住舌尖,逼迫着自己继续向上,一步,又一步。
她爬得很慢,但没有停下脚步。
不断有长长短短的刀锋刺穿她的身体,一开始是四肢,随后便是肚腹,胸口,臂膀。而五脏六腑也早已被搅得如一团浓稠的血泥。
疼痛如潮水般汹涌,令她几度陷入昏迷的边缘。但莫离安清楚,她不会死去。
这便是刀山地狱的恶毒所在。即使罪人的身体被刀刃撕裂得血肉模糊,生命之火却永不会熄灭。
他们在清醒的意识中,一遍遍感受着那灵魂深处的痛楚。每一次刀锋的穿刺,都像是将痛苦刻入了骨髓,让人在无尽的折磨中挣扎,却又无法逃脱。
刀山之上,锋刃层层叠叠,绵延无尽。莫离安的身体早已麻木不仁,她只是机械地攀爬着,每一步都伴随着刀刃的穿透,再痛苦地将自己从冰冷的刀刃中拔出,如此周而复始,永无止境。
她非什么修为高深的仙人,此般重创对她所剩无几的修为无疑是致命的打击。
但身体每每几乎支撑不住时,她的脑海中便会浮现出与犬神在仙界共赏花宴的情景。犬神摇着尾巴,从远处叼来一枝筠仙花,放在她的掌心。
「离安,你最喜欢的小花,送给你!」
那温馨的画面仿佛仍历历在目,犬神炙热的心声回荡在她耳畔。
想到此处,莫离安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珠,内心深处又重新燃起了一丝坚持的勇气。
杀害犬神的真凶还未寻到,她的冤屈也未得以洗清。
她绝不能在此止步。
……
待莫离安终于从刀山上下来时,已是一日过去。
她颓然倒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滚热的鲜血自伤口中四溢,渐渐铺展成一片血海。
地府不同仙界,这里灵气稀薄,她想要完全恢复,怕是至少需半月的时间。
更遑论她还需每日重复这道酷刑。
恍惚间,莫离安听见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紧接着,九方谨便出现在她视线里。
此时的她已无半分力气和他说什么,只得费劲地抬手遮住身子。
而九方谨也不发一言,只是一瞬不眨地盯着她,眸光晦暗不明。
最后,莫离安实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只得艰难地扭过头,吃力地挤出几个字,“大人,请别……”
正在此时,一个鬼差急匆匆地赶到二人跟前,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
“判官大人。”他对九方谨恭敬地行了一礼。
九方谨转头问道,“什么事?”
鬼差的声音中似透着些许焦急,“大人,那妖兽又在罗浮山作乱了!”
“是祸斗?”九方谨眉头微锁,“我不是才将它封印山下么?”
“是。”鬼差低下头,神色凝重,“这畜生再度破除了您的封印逃出来。小的们无力抵抗,已有数十名鬼差被它所杀,实在是……”
九方谨沉吟片刻后对他摆了摆手,“知道了,我一会便去罗浮山,且布好缚灵阵,让其他人退下吧。”
“是。”
鬼差走后,九方谨的目光投向地上的莫离安。他轻启薄唇,声音依旧冷淡,“我需离开一趟,你今日的刑罚已结束,自便罢——”
而在他转身之际,衣摆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攥住了。
九方谨愣怔一瞬,缓缓回头。
只见满身血污的莫离安抓着他的衣角,乌眸中满是坚定之色。
她一字一句恳求着,“判官大人,请……让在下同您一齐前往罗浮山吧。
“在下能助您……解决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