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我派她在家看院子。”
江芃不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什么阴谋之中。
谋害她与人有私情?
她一个什么都不沾染的娘子,陷害她有什么用?有什么值得费尽心思算计的。
难不成,是太太和二嫂联合起来,意欲从她这里攻占她娘的掌家之权了?
可她和娘从一年难见到几次,如何就能牵扯到一处去。
双喜,又到底胡说了些什么。
“太太,您瞧,三娘子如今还不认呢,不如将证据呈上来,也好让三娘子承认了吧,一家人,何苦闹得那么僵。”
太太捂着额头,轻嗯一声。
还没有等人出去,便见还应当在当值的江家当家人江钰穿着一身官袍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瘸一拐却又亦步亦趋的江兰。
江兰,江芃的二哥。
取了沅芷澧兰的寓意,足以看出江钰对他的重视。
二嫂嫂眼中满是疼惜,一双一对的,唯有江芃矗立,也唯有江菲跪在冰冷的地面上。
江芃凑近,试图将江菲搀扶起来。
秋日傍晚,地面太冷,她姐姐无错,她也无错,为何跪的是姐姐。
江菲动作细微的摇了摇头,眼中包含着万千江芃难以理解的汹涌情绪,还拽了她的衣摆,试图让她也跪下。
回应江菲的也是摇头。
江芃倔、犟,她没有错,那她就不会认,就不会跪。
自小就这样,被打了多少次,吃了多少亏,她看似改了性子软和了许多,实际上不计较、不沾染就是她的反抗。
父子两人脸色极差,尤其是江钰,见着众人汇聚一堂凑在一处的模样皱起了眉,开口便是忍不住的躁意:“这又生了何事?”
“你们就不能让我的耳根清净清净?”
太太这些头不疼了,忙迎了上来,让女使奉上茶水,在他耳边小声解释着。
她的父亲江钰年轻时候能考中进士就说明他生的并不丑陋,现如今不惑之年也是高个子宽肩膀,穿着官服有着士人气派。
只不过这些年不得志,又加上最受期待的长子在下放路上离世,更让他一个文官在面对家中之人时添了许多戾气。
那边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朝着江芃看来。
江芃在江钰大怒之前,抢先一步说道:“我虽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也知晓假的说不成真的这个道理。”
“父亲,女儿至今不知究竟发生何事,是非曲直,并非女使红口白牙一说便为真,请您为女儿做主。”
江钰烦躁,手中的杯盏朝着中央便掷了出去。
“主意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你爹的,啊?”
——“啪!”
杯盏朝着江芃袭来,铿锵有力的声音在上方紧紧压制着,从小被压抑的阴影再一次席卷而来,让她只能木僵在原地。
她记得,不要躲。
躲了父亲会打得更严重。
最后啪的一声,江芃被护在了江菲怀中,崩裂的瓷片如同蛛网,碎片划破了她护着江芃的寿面,绿色的茶汤弄脏了她的衣裙。
唯有江芃被护着,干干净净。
“你,自小便是如此。”
江钰见这般场面,有些悻悻,更多的是被挑衅的怒火越发浓烈,压抑着不在说话,侧了侧头。
继母知晓这是要将整件事交给她处理的意思,想起原先布置,冷哼一声:“你二姐被你蒙骗,就当所有人任你摆布?”
“让人好好跟她说说,咱们这位心高气傲的三娘子,究竟做了什么。”
她一边说着一边贴心地为江钰顺气,安抚着他,柔声吩咐:“快让双喜进来,让她说给三娘子听听。”
“若非我们直接找到了人证物证,恐怕也以为你父亲是冤枉了娘子。”
哪家正房太太做成她这个空头架子,金小娘错误遗漏,那就从她女儿身上下手。
一箭双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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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老爷,卑人是伺候三娘子的,三娘子心悦前院庄秀才,传递尺素,约他今日白矾楼会面。”
门打开,在外头显然等候已久的双喜膝盖一软便直接拜下。
“并书写什么......木,什么枝的,卑人不敢去送,见娘子许久不回来,怕娘子真在白矾楼痴等庄秀才,这才去告知太太。”
说罢,双手举起,呈上一纸。
谭芊走上前来,端详了几眼,而后轻笑一声:“三妹妹,这下你该认了。”
“前院三位秀才本就为你和二妹准备的,你何苦背着父亲私相授受啊?”
“看来,是觉得父亲年纪大了,想要越过父亲做主了。”
上首江钰脸色一凛。
谭芊随手将纸甩在江芃身边。
江芃都不记得那庄秀才长什么样子,眼下只觉得讽刺,拉着二姐姐的手看着那张纸,勾了勾唇:“妹妹竟不知,二嫂嫂连我的字迹都认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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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在逐渐消弭,那维持她挺直脊背的倔强在看到那纸张上墨迹之时,就如同海面上翻涌的浪花。
出现之时,已经没有了意义。
江芃额前发丝有些凌乱,随着风吹,放量大的挺括袖管来回摆动,恍然间发觉她四面楚歌的境地。
江芃仰起头来,睫羽颤动,嘴巴微张,启唇许多次,才从喉咙中挤出颤声。
“我做错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