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寒塘(九)
的人,哄着莲心来,又给塞了过去,小和尚得了果子开心地蹦起一米高,福安苦口婆心道:“莲心,戒骄戒躁!”
实在是忍俊不禁,就都笑了。
眼看寺外夕阳西下,她们拜别主持,老夫人哽咽道:“来日再叙,你可要保重身体啊!”
张长清咬着银杏果,手腕上有只白玉镯子,张妙华眼尖看到了,问起来:“你不喜白玉镯子,怎么会戴着呢?”
“是徐皇后给的,这些天我才拿出来,以前在家中我都怕有人给我偷了,”张长清说着把手腕露出来,腕细玉白洁,她咬了口果子继续说,“娘娘说,让玉养人,把人养的珠圆玉润。”
张妙华轻嗯一声,便不再有话。
亥时鼓声响起,张长清披上一件黑色大氅从小门溜走,脚步悄悄地无声无息,她从宅子到了惠安寺。
福安像是知道她会来一样,寺门开了一个小缝让她进来。
张长清踏着春露走到后山,悄声进入一间房,房中坐着个僧人,正是那日纪纲要斩的人,慈安和尚。
“施主就是师父说的张氏女吧。”
慈安说完,淡然一笑,张长清转身点头,称是:“是张氏女。”
“人人都说张氏女是天上送来的,李夫人撑不住她的命才血崩,果然是个妙人,见到了绣春刀都不怕。”
“你也听过家父的笑话?”
“听过,熟知,英国公发妻李氏体弱多病,他想不出好法子就在屋里放了一尊燃灯佛,燃灯古佛想换取李氏往日的康健,过了一年半载,第三个孩子有了也不见好,于是乎,他又在屋中放了一尊弥勒佛,每日潜心苦求,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望三女可带给吾妻康健。”
张长清笑而不语,低眉数次。
“三女出生前日,英国公做了个梦,梦到有鹤载着李氏遨游四海,他喊住他们,李氏从鹤下,白发苍苍,面容不老,她指着说,这鹤是三姑娘,英国公惊醒,隔一日,三女长清出世,屋内红光乍现,屋外白鹤亮翅齐飞,彩云飘飘,此女半岁蹒跚学步,一岁说话,三岁能言会道,背诗无数,五岁能跟着英国公耍枪弄棒,此女半岁吹了些许凉风便险些丧命,送到天界寺休养过,女六岁闲空,英国公请了给他佛像的人,你猜猜是谁?”
张长清笑眯眯看着,等他继续讲下去。
“和尚名叫姚广孝,他忽悠英国公一阵子,告诉他,别信佛不准的,都是骗人的,和尚不信佛,那也罢了,劝人不信佛还是头一回见。他还极会摸骨相,归京那日,一手戳到张氏女肩胛,往前一摁,他说啊,此女有美人骨,再摸脸骨相,说此女日后勤勉可当皇后啊,英国公听了吓了一大跳,连忙让他把嘴闭严实了。”
张长清坐在一旁的垫子上,笑道:“半岁蹒跚学步,一岁说话,三岁能言会道,背诗无数,五岁能耍枪弄棒那简直是危言耸听。”
慈安的声音不急不躁的声音,沁人心脾,他道:“是嘛,还以为都是传得那般入神呢。”
“所以你是谁,是允炆还只是慈安呢?”
他捂住嘴巴咳嗽起来,张长清从衣裳里找出一张帕子递给他,他道谢之后,在帕子上嗑了半天,上面沾了血。
他说:“那日纪大人走后,命我在雪中跪一夜,染了风寒,喝了几日药不见好。”
慈安唇瓣上染血,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苍白无力,只字不提自己身份,想要蒙混过去,张长清可不愿意,她挨了打岂能白挨,她道:“所以慈安师父是谁呢?”
“施主心中想是谁,我就是谁。”
“我想你是慈安。”
他重重咳嗽两声,全身像是玻璃一样易碎,道:“多谢施主。”
张长清叹气道:“因为你,我挨了姓纪的一顿打,还被威胁了,说是吓我,分明就是想要我被吓到口齿不清。”
慈安垂下眉眼,自责道:“多谢施主为我操劳,慈安愿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张长清挥挥手说:“不必了,我担当不起。”
她趁未天亮溜进夜色中,溜回了张府,从小门进去,见一束灯光耀眼。
张妙华站起身,她在那坐了很久,见张长清回来了,厉声问:“你去哪了?”
“我……”张长清左看看右看看,在心里编瞎话说,“我去看夜景了,夜景如此美丽,我定要好好看看的。”
“你对大姐姐也要说谎吗?”
张长清无言,与张妙华走在回西院的石子路上,大姐姐伤心地抹泪,说:“你的玉镯我从未见过,是宫中的样式,但徐皇后赠与你钗赠与你簪,从未赠过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