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
神经不再抽痛,意识仿佛从滚烫灼热的沸腾蒸汽里挣脱,再一头扎进严冬的雪里,却意外的不觉寒冷。又或许是热意蒸腾的体表皮肤把冷意驱散了也未可知。
久违的舒适感,从每一个细胞释放的躯体乃至灵魂都挣开束缚,得到释放的感觉...
睁开眼,眼前是医院洁白的天花板。晨光从飘窗外撒进房间,也撒到了床边,透到眼睛里。
无意识的伸出手遮挡温和却仍然刺目的光线,躺在洁白病床上的男人微微眯眼。手腕又轻又空,定睛一看,原来是一直挂在手腕上的手串已经被取下,侧过头就能看见各色润泽的宝石在床边像眠蛇一样曲盘成环,一动不动安静的呆在角落里。
男人伸手过去,用指尖熟稔的勾住它。手串顺着重力滑落至手腕,冰凉的触感沿着腕部轻薄皮肤的血管向上爬升,只瞬间就流涌到了布满了神经元的大脑。
冰凉的宝石与带着体温的皮肤交换着温度,渗进身体的凉意也让头脑变得清醒,记忆回笼。
男人的动作一顿,久违放松的身体也僵硬了起来。
混乱的治疗室,浓郁到反胃的甜腻信息素,还有...alpha治疗师那双黑曜石般,仿佛有着引力的双眼。
重新戴上手串的手往上移,修长的手指虚虚的掩住干燥的嘴唇,这里似乎还存留着异样的触感——alpha治疗师的手指和手心...微凉的温度仿佛仍然留在曾亲密接触的地方。
一个清晰的念头从脑海深处缓缓升起——过界了。
过往三十年的人生里,抑或是说在从他有自我意识起,从未和alpha如此亲近过。
半晌后,男人放下了手,微垂眼眸,转而观察着自己手心的纹路。
也许...
那条界线早已越过,在第一次疏导的时候,在alpha与他十指相扣的时候,在他毫无防备的在她面前陷入睡眠的时候...
那只脚已经踩在了边缘,岌岌可危的将要绷断的理智强行将他拉了回来,于是,他做出了换治疗师的决定。
也许往后不再碰面,一切就会回到原点——名叫时冉的治疗师给予了他数不清的陌生的感受。
可是...
江佑庭抬起手,将它覆在颈后似乎仍在发烫的腺体上。
这里曾被alpha清透冷冽的信息素覆盖,信息素从发烫的皮肤浸入身体,沿着血液的呼吸奔涌至每个角落,乃至于连每一根发丝都沾染上了独属于那个人的记号。
而他就像岸上濒死的鱼重新被水包围一样。
渴求
贪念
然后失控
不是越界——是失控
他失控了
身上很干净,洁白崭新的病号服,没有汗渍和脏污残留,也没有信息素糜烂的味道,身上也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混乱的记忆仿佛只是梦境。
身体源自本能的欲.望与自我意识主宰的理性被割裂成两半,左右拖拽着灵魂。病床上的男人皱起眉——头又开始痛了。
门口响起访客提示音,抬眼望去,银发蓝眸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
见江佑庭醒来了,莱诺眉毛一挑,大步走到病床边,双手在胸前环抱,气势十足,端着一副兴师问罪的姿态,不紧不慢的明知故问:“醒了?”
江佑庭放下手,撑着身体坐起来,背靠着床头。
他侧头看着一旁的主治医生,思绪从记忆的虚无‘幻境’中抽离,平静的回答:“醒了。”
这仿佛无事发生的态度噌的点燃了莱诺心中压抑已久的熊熊怒火,“长期服用超剂量的抑制剂,还有实验室仍未研发完成的新型药剂...”
“失眠症,信息素紊乱症...”
...
莱诺握臭着脸,看着检查报告一样一样盘点着江佑庭‘罪业’,最后直接将手里的资料甩到洁白的被单上,蓝眸紧盯着病床上的人,里面仿佛有火焰在燃烧:“你疯了吗,不要命吗?都这样了还死撑着不去疏导?”
“违规使用抑制剂...哈...”主治医生单手叉腰,头痛的揉了揉额角。
换治疗师,然后搞成了s级紧急事件,江佑庭把他过往十几年的学习和治病例疗经验按在地上摩擦。
这家伙不遵医嘱,一意孤行,直到实在瞒不住了再给他一个大‘惊喜’。若是江佑庭真的出什么事影响到了实验进程,作为主治医生,他会被帝国问责。
“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漩涡中心的当事人平静的接住了主治医生的怒火,并给出了承诺。但由于累累前科已经深入人心,难以取信于人。
“以后,你的治疗方案由我全权负责。”主治医生的眉梢怒意未消,表情却变得无比严肃,被江佑庭踩在脚底下的医生的权威又回到了他身上,“在你的信息素稳定前,我不会听取你的任何意见。”
“好,我接受。”抑制剂研发和自己的私人好恶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面对愤怒的主治医生提出的数‘割地赔款’的条款,江佑庭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以无线配合的态度尽数接受——直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从对方的口中传来。
“关于后续治疗,我和阿洛斯院长沟通过,需要治疗师的协助。”江佑庭良好的态度让莱诺的火气终于消的七七八八,“帮你善后的时冉治疗师从各方面的能力来看是最佳人选”
莱诺低头打量着靠在床头的江佑庭,仔细观察着的他的表情——这件事,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江佑庭的心理因素。
治疗师的人品和性格如何,江佑庭对时家的alpha又排斥到了哪种程度?
病人的心理状态亦会影响治疗效果。
病床上的男人沉默着,和刚才一样没有给出什么特别的反应,表情也很平静。许久后,他抬头注视着莱诺,声音依旧平静:“你决定就好,莱诺医生。”
他将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脊背直挺,十指虚扣。
“我会配合。”
明明是将主动权交给了他人,却像个为继任者加冕的教皇,即使穿着病号服,身心的状态也还称不上健康,但他只挺直着脊背坐在那里,就好像端坐在会议桌的中央一般,有着向下属们发号施令的上位者的气质。
在这张面无表情的脸上,莱诺实在找不出什么线索,最后只是轻哼一声道:“但愿你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