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扯
程之诲一共做了四菜一粥,青椒炒土豆丝、可乐鸡翅、油爆虾和蒜泥菜心。他没煮饭,最后端上桌了一锅南瓜粥,没错就是那口糊底锅。
林予安恶劣地想,他一定是特地到她面前显摆的!一定是!
可是“辟谷”两三天的林律,很没骨气地被饭菜香味征服。
晶莹的米粒被金黄的南瓜包裹,程之诲给她装碗时,汤勺轻轻搅动就能闻到米粥的醇香和南瓜的清甜。
程之诲把碗递给林予安,再盛自己那份,却总感觉自己被一种小动物等待投食的目光盯着。
一低头,果然是林予安等着他开饭。
他被盯得心软,况且做饭的人本就没什么食欲,只装了半碗便坐下拿起筷子:“吃吧,粥刚出锅当心烫。”
虽都是最简单的家常菜,可程之诲的手艺确实可圈可点。土豆丝带着锅气,可乐鸡翅糖色剔透,菜心爽脆清口。
林予安吃东西不挑,却害怕沾手麻烦,除了油爆虾尝了一只,以示对大厨的尊敬,别的都吃了不少。
尤其是热粥,这天气外头下着大雪,能捧着碗热乎乎甜丝丝的南瓜粥,不论是对饥肠辘辘的胃,还是惶惶不安的心而言,都很满足。
“姐姐现在尝过了,觉得包下我怎么样?”
“咳咳…”
正在喝粥的林予安闻言几乎哽住,囫囵将温烫的粥吞下,呛咳了两声。
见程之诲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只好措辞求饶:“程之诲你别开玩笑了。”
“而且你今天怎么回事,元旦那回坑你一次气了半天。今天姐姐姐姐叫唤个不停,你是不是被老A夺舍了?”
程之诲搅了搅碗里的粥:“所以老A叫你姐姐可以,我不可以?”
这到底又是什么奇怪的胜负欲嘛!
林予安无奈,老A一个外国人,跟着林夕从叫姐姐有种鹦鹉学舌的可爱和单纯。
而程之诲嘛,则是恨不得把姐姐这个词拆开揉碎以后,再一字一顿念出来的挑衅。
现下还有些情人之间亲昵的……
算了,林律低头喝粥,自觉想到的不是什么好词。
偏偏程之诲见林予安没吱声,不依不饶地继续棒读:“哦~原来是姐姐偏心啊。”
林予安听着程之诲一波三折语调,羞得头都要埋碗里了:“程之诲我求求你了,放过我吧!”
程之诲的目光落在那双藏进长发中通红的耳朵,像只发现了对方软肋的餍足的猫儿,还要恶劣地再刻意拨弄一番。
“那还听叫姐姐吗?”
“不听了!”
“你最好是。”程之诲侧目显然不信。
他用公筷拣了只虾放进林予安的碗碟:“不许挑食,吃虾。”
程之诲一早发现林律吃饭挑食,不吃葱不吃蒜,每次筷子都会绕过虾,也就给他面子尝了一个,之后就专心喝粥。
他不住皱眉,分明很多年前他第一次见她是,还没这么瘦的。
那时的林予安面上还有未脱的婴儿肥,在昏暗的环境里,眼眸倒映着灯光,让人觉得璀璨又有生机。
而现在的林律眼神太过沉稳,曾经的清泉被磨成了不动的深渊,也只有偶尔逗她逗得过分时,才会出现几分往日的活泛。
时隔多年,程之诲也说不清曾经的林予安对他是何种意义。
只知再见时,她如约成为了最好的律师,而他明明手握和她的约定,明明需要她的帮助,最后却只用她弟弟当借口,迟迟不想让她记起往事。
那也一样,反正想尽办法,他又站到了她身后。
……
“我对虾过敏。”林予安盯着盘子里色面很是不错的虾,衡量了一下动手剥虾和用嘴生啃的选项,面不改色地决定瞎掰。
“过敏?”程之诲闻言一脸了然,将菜碟端到自己面前,手起虾头落,动作麻利地剥了几只虾,淋上汤汁再推到林予安面前
“现在应该不过敏了吧。”
林予安顾不上被揭穿的不好意思,反正在程之诲面前丢脸次数多了,她也习惯了。
她只觉得今夜气氛略显怪异,就好像从程之诲跑到她家楼下开始,整个进程显得有些意外的亲密。
明明他们中间只隔着林夕从,可能并没有那么熟悉……
“那个,林夕从最近……”所以林予安决定,找个煞风景的出来搅和一下气氛。
“能吃能睡,看上去比你的状态好多了。”程之诲就知道她是故意的,抽了两张餐巾纸擦手,而后泄愤似的捏成一团。
“我们……”
“你们吵了架是吧。”
“是争执。”林予安纠正,“虽然目前看来ED乐队还有发展空间,但都是小打小闹,我不希望他一点不留余地。”
“显然,他并不理解我”
“我懂。”程之诲并没有因为林予安对襁褓中的ED乐队直接评价感到冒犯,“Landon确实缺点挫折教育。”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跟我学编曲,我给的示例相对市场化。他很抗拒这种,像是强迫他把梦想和价值画等号。”
“林夕从是个理想主义者。”林予安当然了解自家倒霉弟弟,“你放他摔几跤就好了。”
“是谁需要放手?”
林予安抿唇,隔了许久终是放弃地承认:“……我承认是我需要,行了吧!”
她对林夕从的态度一直很难剖析,出于对他对他父亲的亏欠,林予安一直希望林夕从可以尽可能少走弯路。
某些时候在放任林夕从接受挫折,和提前帮他规避风险之间,是会出现一些很拧巴的情形。
简言之就是,放手了,又没彻底放手。
林予安叹了口气,这不好确实得改。
如果有一天,她没有能力保护林夕从了,而那个傻小子还是这幅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真,那就来不及了。
不过林夕从属于顽固性的问题,一时半会儿根除不了。
倒是程之诲此时的一番话,有些打破林予安曾经的刻板印象。
曾几何时,某位坐在地下室的大主唱笑她分不清吉他和贝斯,而她呢根本看不上某些可笑的梦想。
两个人分立两端,像是两个极致,只有林夕从加载当中左右为难。
所以林予安也从未想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