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夜
，因为贪玩生过病，”沈澈突然道，他看向星空，点点的辉光聚在他眼里，“我的母亲很生气，她觉得我耽误了学业，就带着我连夜赶回家了，我再没有看过这样的夜晚，那么多的星星都在一起。”
这句话没头没尾，白楝脸上却没有任何怀疑的神色，他静静地坐在草坪上，抱着自己的双膝听着沈澈淡淡的讲述。
“……再没有那样好看的星星了。”
沈澈喃喃说着，学着白楝，也把腿曲起来，将脸埋了进去。
白楝见过这个样子的沈澈，在刺客袭击的那一晚，沈澈就这样捧着一本翠绿的册子坐着，将脸埋进被褥里。
落寞、不甘、无可奈何。
像是卸去了所有的伪装，不再用无意义的谎言掩盖，困倦又疲惫，无能为力地接受。
“家主，我娘说，清源门上有一座山头，是大陆最高的地方，住着世界上最厉害的修士，那里的星星也最好看，阿楝以后带家主上去看好不好？”
少年抓住沈澈的衣角，满眼期待，眼眸里光华流转，说不出的夺目。
“……好。”
沈澈默然片刻，低声应答后，重新看向夜空。
白楝也不再说话，悄悄贴近了沈家主半点距离，然后心满意足地抬起头看着沈澈。
“千百万说，你的修为以后要有长进……很难。”
“我知道，千师长告诉我了，阿楝觉得没什么，我会努力的。”少年状似轻松道，然后又像是很郁闷地低下头，怯怯地盯着沈澈，“难道说家主觉得阿楝变成废人了，想把阿楝还给白家吗？”
“胡说，你又不是物件，怎么能说是‘还’，”沈澈哭笑不得地一下轻敲了少年的额角，“你就算在沈家白吃白喝一辈子，你家主也养得起你。”
“不会白吃白喝的，我会做好家主的书童，”白楝猛然严肃道，下一刻嗓音又软了下来，“所以家主……明日神鹿境，带我去可好？我不会拖累家主的，我——”
“要是我不同意怎么办？”
沈澈挑了挑眉，他好像已经从刚才恍神的状态里恢复过来了，眼角带着戏谑的笑意。
“那我就偷偷跟着去。”
白楝老老实实道。
沈澈这下笑了，他拍了拍少年的肩，示意扶他起来。
“觉得难受吗？你天生火灵根，天赋异禀，小小年纪就突破了筑基，今后更是前途无量，
若是……若是找不到解决的法子，你……”
沈澈没说下去，他低下头，似乎有些不忍心。
少年沉默了片刻，然后笑着说，
“我知道，家主，阿楝还是第一次被那么多人夸奖，感觉还不错。”
沈澈看向少年的眼睛，白楝弯了弯眉眼，眸里不见一点颓色，而是有许多点点的焰色汇聚在一起，比星光更加灿烈。
“但是阿楝保护了家主，阿楝觉得家主没事真是太好了。”
沈澈张了张嘴，心里的烦闷顿时烟消云散了，他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改变了，那些烦闷换成了道不清说不明的感觉堵在胸口。
有许多东西杂糅在一起，“砰砰”地撞击沈澈的心门，他本能的感觉到危险。
不该是这样，他应该——
少年抚上沈澈冰凉的双手，垂下眼帘小声嘟囔着“家主真是不会照顾自己”，又紧了紧自己的手。
感受着少年手中的温热和滚烫，沈澈投降了。
“……白楝，我们回去吧。”
“好!家主我扶着你!”
白楝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语气都兴奋的多，这让沈澈觉得刚才所有的话都是为了哄他回房的，有些哭笑不得。
白楝的事解决了，沈澈又开始担忧起明日的神鹿境之旅。
……奇诡而又通人心的秘境，究竟藏着什么样的宝藏，能让人界和修仙界一同疯狂呢？
沈澈想着事，没看见白楝的眼睛盯在了他受伤的腹部，满目的星光刹那间沉下来，不过很快他又变成了往日乖巧的模样，细声细语地让沈澈小心地上的碎石。
……被“人”踢伤的，还剩有淤血积在腹里。
早晚有一天，他要把魔教——
……
清晨，千百万起得比沈澈还早，他指挥所有跟着来的宗门子弟在院中站好，一部分回宗门汇报，另一部分跟着他们前去神鹿境。
沈澈穿戴整齐出门时，看见的便是摇着扇子悠哉悠哉在院子里到处走动的千百万，他时不时翻一下物资，煞有其事地点点头。
千百万今天穿的是沈家的制服，玄色的大袖袍上装点着仙鹤和祥云，看上去不像是一个元婴修士，倒像是他沈家的管家爷。
据本人所说，沈家的服装比清源门的质量好多了，又大气又舒适，他要多带几件给师兄弟穿穿。
一想到以后进清源门，看到的是一群穿着他沈家仆人衣服的师兄师姐，沈澈就感到一阵恶寒，狠狠拒绝了千百万。
……
千百万看见沈澈出来的时候咂咂几声，准备夸小徒弟果然仙人之姿时，看见躲在沈澈身后白楝，扶着沈澈的腰，向他歪了歪头，一脸的怯场。
“……”
千百万顿时有点无言，前天他还全程观看了这小子怎么面无表情审魔教护法的，怎么今天就变性了？
果然心思深沉！
千百万腹诽道，他加快了摇扇的速度，咳咳两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昨日王师叔走时我让他把那个魔教护法带上了，我也会再派一些人躲在暗处防止魔教报复。
还有就是，因为清源门向来不参与神鹿境，所以我只送你到神鹿境外，免得有人说你沈家闲话。”
沈澈向他行了一礼，
“自师长来，沈家受师长帮助甚多，澈在此感激不尽，待一切尘埃落定，沈家必有重谢。”
感谢千百万倒是真心的。
这几日的波折不能用几言概括，沈家如今依旧安然不动，这位千师长做了很多，清源门不愧为宗首，教出来的弟子确实以大局为重。
千百万一合扇子，笑眯眯道，
“若真想谢我，别整那些虚的，保护好自己，完完整整的从神鹿境回来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