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六回 欲诉无声
说些什么。
空空提过,萧辰心中有她,她心中也有他,如今他不需要再复仇,她也抛却了孟府小姐的身份,携手寻个风景旖旎的地方,平静度日就够了。
孟玉娇连夜赶到萧辰所住的小屋时,天色泛着鱼肚白。
她的心狂跳不停,本欲叩门而入,却发现门里面并未上闩。
院子不大,栽着株洁白如雪的琼花。
萧辰已经睡起,穿着素淡的衣衫,持着长帚在洒扫,沙沙声响在空寂的院落里回荡。
孟玉娇远远地注视着他的侧影,一时间,竟挪不动步子。他的脸上蒙着面纱,手中拿着扫帚,耐心地从左至右,扫去尘埃,扫去落花,扫去清露,仿佛想扫净红尘所有的纷扰??
孟玉娇方想张口唤他,一阵清风吹起那层面纱。
刹那间,她目睹到他的容颜,已然是面、目、全、非!
孟玉娇僵直地立在原处,锥心之痛蔓延全身。
她忽然地转身逃离萧辰所在的院落。
清晨微凉的风,吹得她眼睛酸涩,泪水直流。
空空追在她身后,穿过无人的街道。
孟玉娇奔到一条河边,从岸上趟入水中往里直扑,清冷的河水溅到脸上,她仍无法清醒面对,全然无法接受萧辰被毁掉的事实:“不可能!不会的——”
空空拽住孟玉娇的一条胳膊往回拉扯。
“为什么?”孟玉娇的身子软下来,“为什么要这样!”
空空平静道:“不必勉强自己,就算嘴上不在意,心里却过不去这道坎。”
孟玉娇痛哭流涕:“我不要萧大哥变成这样,不要承认自己的爱,一直来是以貌取人,不要被孟君朔看不起??”她的拳击在水面,碎了一河,捂着脸痛苦道,“为什么我是这么流于表象庸俗不堪的人!”
空空宽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何必如此自己苛责?迷茫的时候不妨停下来,多给自己一些时间,问问你的心,想清楚你到底爱什么。到底要什么?如果你不能够确定你究竟爱不爱他,还有谁能知道你的心意呢?”
孟玉娇半身浸没在河水中流涕痛哭。
空空默默地陪着她,直到她的泪水都流干,才扶着她从浅滩折回河岸边。
孟玉娇坐在岸边,空空在她的身边落座,她抽泣道:“你为什么总陪着我?”
空空无奈一笑:“还债。”
孟玉娇惊讶地抬眼看他:“虽然你当初骗了我的钱,不过那件事我早就原谅你了。”
空空嗤之以鼻:“少自以为是了,我没说还你的债。”
河水冲击着空空的沉在水里的身子,一幕幕往事随之扑袭来。
要不是他当初传错话,这一生或许也不会过得这样狼狈??
他的底细是什么?他就是孤苦的街头小混混,曾经冲撞了王爷,夺走他的钱袋。
王爷擒住了他,却没有责他打他,反倒好一番的恩惠,还将他带入了王府,悉心照顾调教,将他从邪道引向正道。墨王妃身边有位武功高强的男人唤作云义,目光坚毅锐利,身形高大魁梧。
王爷就让他跟着府里的小公子墨竹及一群年幼的死士,拜云义为师,向他学习骑射和十八般武艺。
这一群孩子中数他年纪最长,武功学得也最勤快,连带小公子墨竹都称他作大师兄,敬他三分。
云义师父知他是孤孩,虽对他要求严苛,在生活上却待他不薄,夜里凉,还会替他掖被子??
那一年云义陪墨竹去凤凰山,之所以青麟卫遇险覆没,就是失了云义的庇护。
他们毕竟还只是一群小孩子,本事学地再精再好,也只是一群小孩子。
空空起初也不明白为什么云义会撇下墨竹暮悦,一到凤凰山的脚下就只身离开??
墨竹是王爷的心头肉,他对这个儿子寄予厚望才会挑剔苛刻,直到他性命攸关,方显露出为父的焦愁来??群医束手无策,对墨竹下了死判,王爷盛怒,要空空去找云义返回王府。
空空离开王府的时候,墨竹深度昏迷不省人事,只余了一口气。
他在石岭找到云义,十分害怕师父回王府会被王爷处死,抱着云义就大哭:“师父,你不能回王府了,墨竹小师弟,他??他死了??”
不曾想,王爷得了起死回生的妙药,墨竹留了一条性命,而云义只知空空传达的墨竹的死讯,不知后来所发生的事,将他与凤华交给好兄弟萧雄照料,出于无颜面再回去见王爷和他的师姐墨王妃,就告诉空空,日后与凤华要情同手足。
空空问云义:“师父,为什么要抛下小师弟,去救凤华?”
云义立在崖边:“他是桐妹的托付,他是她唯一活下来的孩子??”
空空壮大胆子问:“师父说的人,是大家私下传说的,你的师妹安月桐吗?”
云义不否认,苦笑道:“是,她是我的小师妹,我的师父安虚怀先生当初许诺,要将小师妹嫁给我作妻子,可是新婚之夜,她却留下书信出走,去找她的心上人——凤渊。墨师姐知我性烈,怕我做傻事,这些年才命我留在她的身边??师姐自小身子弱,每逢换季就缠绵病榻,师父归隐后,我也不舍离她,想着,那就在师姐身边平淡度日,忘记过往的一切,可如今??”他痴痴地笑起来,“我到底是个废物!”
空空心中酸涩:“师父不是废物!太子藏在凤凰山,他要动太子必定不会放过凤家的人,小公子去了凤凰山,那个山头被团团围困,活物终将无一幸免??”
云义眼神空洞,笑着对他摇摇头:“我到底是个废物!”他饮尽最后一滴酒,当着空空的面,纵身从悬崖跳了下去?? 要不是他告诉云义师父墨竹死了,师父就不会羞愧,就不会以死谢罪??
说到底,云义是他害死的,而他也没有脸面再回王府见王爷。
情债与情债一层层交叠,剪不断,理还乱,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空空蹙眉,环着湿漉漉的手臂,道:“好冷,去喝一杯?”
孟玉娇破天荒地点头,跟着空空到了就近的一家小酒馆。
小酒馆刚刚开门,伙计没精打采地抹抹桌子,邀他们二人坐下。
空空要了一坛女儿红,揭开盖子就往敞口大碗里咕噜咕噜倒酒,端起碗一口气喝了大半,畅快道“喝了酒身子就暖起来了,心里也不会觉得空荡荡,那些什么个烦恼全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