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回 月华之约
生,猛地推开她,一把夺回来,却也是补救不了。
孔家如倒退撞到自己那张桌的桌角,震得笔筒倾倒笔洗侧翻,泼洒在字纸上。
这还如何向王爷哥哥交差?孔家如挥拳向清寒的面门打去。
清寒闪身躲避,以左手招架。
两人你来我往,打抱作一团,滚撞在桌脚,笔架砚台镇纸笔洗墨条纷纷洒落在地。
“小姐——小姐——”侍婢们惊得前来劝架,也被两人撞飞到旁边去了。
天南星处理完事,走到舜华斋外,就听见里面闹哄哄惊叫连连,加紧脚步入屋,正见清寒将孔家如按在地面,翻身压在她的身上,顺手抓起一支毛笔往她脸上胡乱画去。
孔家如发狠咒骂:“坏丫头!有本事你别让我翻身!”
“你们在干什么?”天南星绷着脸,喝停,“住手!”
二人皆是一怔。
孔家如回过神,低声道:“还不放开我!”
清寒闷不吭声地放开孔家如,利索地站起来。
孔家如跟着爬起来,憋出眼泪撒娇道:“王爷哥哥,她打……”
话未说完,反遭天南星一瞪眼:“看看你们闹的什么模样!”
孔家如一怔,往后退了一步,与清寒并肩而立。
两位世家小姐,鬓发凌乱,衣衫不整,一个傲然自立,一个泣不成声。
天南星摇头斥道:“练字,就是为了磨平你们急躁的性子,我才离开多久,就打成这样?一起罚!写满三百张,不抄完谁也不准吃饭,睡觉也不行!”
孔家如吓得不说话,清寒却微扬起头看他。
天南星敛起一贯温柔的笑容,凤目隐着极大的不悦,静静地回瞪着她,这丫头真是桀骜不驯,要给她点苦头尝尝,念在她病体初愈又不忍重罚。
好半天,他缓缓道:“你们收拾一下仪容,继续习字。”
春柔去打来水,给两位小姐清洗梳理。
彩衣彩秀绕着孔家如,帮她更衣擦洗。
二人在房内整顿干净出来,乖乖地坐在天南星眼皮子底下,整整抄了两个时辰的字。
天南星离去后,唤来伏翼看守,二人不敢造次,各写各的直到夜深。
烛台高照,满室明亮。
“啊——写不动了!”孔家如哀嚎着丢下笔,“我好饿!”
不提饿还好,一提饿,清寒也挨不住,抄来抄去还剩一百多张纸没写完,饿得头晕眼花,手臂也酸胀得厉害。
清寒搁下笔,灵机一动,对春柔道:“任夫人送的绿豆糕还有吗?”
春柔低声道:“有,还剩六块。”
清寒大喜道:“快去拿来。”
春柔看了一眼,端正坐在一旁悠然喝着茶的伏翼:“可是伏大人……”
清寒一本正经道:“天南星只说不抄完不准吃饭,不准睡觉,没说不准吃点心!”
伏翼刚饮的一口茶差点喷出来,呛咳了两下,心道,这位孟小姐倒会寻台阶下,要是阻止,饿坏了两位千金,王爷也会怪责他不懂怜香惜玉,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淡淡笑着搁下茶盏,侧过身去,佯赏窗外树梢明月。
春柔奉命,悄摸取来绿豆糕。
清寒欣然,拿起就吃。
孔家如见伏翼没说什么,清寒吃的那么香,她在舜华斋里只有摸着肚子,羡慕地咽着口水……
清寒见孔家如干瞪眼,盯着自己手里的绿豆糕,拿了一块抛给她。
绿豆糕从天而降,孔家如欣然接住,轻“哼”了一声,不争气地咬了一口绿豆糕。
清甜的糕点填满虚空的胃肚。二人忍不住对视而笑。
一块小小的绿豆糕,就这么化解掉一段仇怨。
孔家如大咧咧地问:“你还剩几张?”
清寒答:“一百二十张,你呢?”
孔家如叹气:“唉,我也差不多,怕是要抄到天亮。”
两人熬着夜埋头抄写,直至东方露白,方才抄写完。
伏翼受牵连,陪累端坐到天明,打了好几个呵欠。
孔家如伸了个懒腰:“倦死我了,可以回去睡了吧?”她将三百张大纸往伏翼面前一放,领着彩衣彩秀出了舜华斋。
清寒整理好纸张一并交给伏翼:“有劳了。”
伏翼笑笑,施了一礼,退出舜华斋复命去。
清寒用左手捏捏右边的小臂。
春柔过来帮着她揉肩,担忧道:“小姐,伤还好没透就熬了夜,疼不疼?”
清寒叹了一声:“不疼,只是觉得酸。”
春柔催促清寒梳洗,然后替她铺好床,劝她快歇息。
夜色迷人,倚桐轩里梧影婆娑。
天南星披着外衣,坐在暗阁里批折子。
他搁下笔,合上最后一本,望望着灼灼烛火即将燃尽,唤玉漪进来添灯。
玉漪沏了一壶新茶进来,见案上折子早已收拾齐整,讶道:“王爷今夜这么快就阅完了……?”
“嗯。”天南星起身走过来,似是解脱地浅浅一笑。
玉漪嘟嘴:“还以为像往常一样,非要弄到天明才收手,就新沏了一壶,这不,白白浪费了!”
“正有些渴。”天南星善解人意地笑笑,接过茶壶,翻开一个小杯,自斟慢饮。
玉漪以袖掩面,微微一笑:“王爷别勉强,一会喝多了茶,睡不着又该怨奴婢了。”
天南星端着杯子慢抿,问起清寒:“孟小姐跟着你学刺绣,有进步么?”
玉漪脸色微变:“孟小姐的刺绣功夫,可比不上孔小姐呢。”
天南星笑着颔首:“她的性子又急又倔,争强好胜,绣的好不好两说,主要是磨磨她的锐气,不负君朔兄所托。”
玉漪不满道:“孟小姐一来,王爷成日里费心。”
天南星抚抚心口,笑道:“齐王府早就有个叫我费心的,遇到什么都是有惊无惧。”
玉漪知他所指是墨竹,忍不住扑哧一笑:“那孟小姐添堵的功夫比不上小爷。”
“放肆,小爷的闲话,也是你说的?”珠玉帘子一动,赵季礼手中拿着一封信,迈步进来向天南星行礼,“王爷。”
“舅舅……”玉漪知道自己僭越,不由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