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回 虚情假意
她躬身奉茶,低眉柔声,“兄长,外边冷,喝口热茶暖暖身子!”
孟君朔一言不发,只管自己翻书。
孟玉娇大气不敢喘,保持奉茶的姿势,安静地候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孟君朔听见茶碗和茶托磕碰,发出咯咯声响,忍不住抬起眼皮看她。
殊不知这丫头也圆睁着眼偷偷地瞧他,逗得他扑哧一笑。
孟玉娇站得四肢僵硬,腰酸腿软,略带委屈地讨饶:“兄长,我错了。”
孟君朔接过茶盏:“那你说说,错哪了?”
“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没什么大不了?你可知这回闯了多大的祸?”孟君朔将茶盏往案上重重一搁,转过头对两名守书房的丫鬟道,“你们先退下。”
“是。”两名丫鬟一前一后退出书房,顺手带上门。
屋里没有外人。
孟君朔语重心长:“小妹,你太不懂事,她大着肚子,你怎么能动手?”
孟玉娇气恼地往椅子上一坐:“她自己踩到结霜滑倒,这也赖我?”
孟君朔转问喜鹊:“究竟怎么回事,你说。”
喜鹊恭敬道:“回大公子的话,小姐和奴婢刚到临春堂,她们就跟着进来了,说是请小姐喝粥,让斗雪去厨房煮,您也知道,上回小姐吃了她们送的枣泥糕闹了好几天肚子。这次奴婢多长了个心眼,跟着斗雪去厨房,好提防着些。哪知返回时,斗雪故意将奴婢撞到一旁,抢先跑到临春堂门口,说亲眼瞧见小姐动手打人……”
孟君朔留意到喜鹊发红的手背:“你的手?”
喜鹊微低了头,看着自己的手背:“正是被那一碗热粥烫伤的。”
孟玉娇气骂:“这场戏定是她们主仆二人事先商议好的!”
孟君朔摇摇头:“我早关照过你别去惹她,见了她赶紧避开,你就是不听!那场面别说旁人,我见了也觉得是你们一言不合,你忍不住动了手!你忘了自己的臭脾气?她进府第一天,你一时冲动掌掴她,爹知道后怒不可遏,罚你抄经大半年,还有上个月你也去招惹她被禁了足,这才解禁又不安分了!事情闹那么大,府里下人都瞧见了,悠悠之口,岂能尽封?爹知道,准饶不了你!”
孟玉娇想起父亲发怒时可怕的样子,吐吐舌头:“爹巡视边关,没那么快回来!”
孟君朔气道:“行,你如此有把握,我也犯不着替你操这份心!老爷子原定今日回府,本该到了,要不是有突发军情,我倒想看看,你准备如何跟他交代?”
孟玉娇脸色煞白:“什么?爹原定今日回府?这女人太狠了,知道爹要回来,想在他面前让我难堪!兄长,我该怎么办呀?”
孟君朔不予理会又翻开书。
“兄长……”孟玉娇抓住他的胳膊苦苦哀求,“你不救我,我就跳湖!”
“去吧!花园里的湖不过及膝,淹了你十几回也没见出什么岔子。”话音甫落,只听她哇地大哭起来,絮絮叨叨提及过世的娘亲,孟君朔无奈道,“行了!别跟我这儿使性子,容我斟酌一下!”
孟玉娇破涕为笑,等他给个主意。
少顷,孟君朔击掌笑道:“有了!”
孟玉娇欢呼雀跃,凑上前去催问:“什么好法子?”
“前些天我接到齐王寄来的信函,邀我去金溯游玩,不如,你替为兄走一趟。”
“金溯?金溯在南方,离这儿太远了……”
孟君朔见她犹豫,转头看了喜鹊一眼。
喜鹊忙道:“小姐,大公子的提议不错,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先避避风头,将军他总会消了气的……”
孟君朔宽慰:“为兄知道,你长那么大没离过家,忽然要去陌生的地方,一定心中不安。”
孟玉娇哀求:“兄长何不与我同去?”
孟君朔瞪她一眼:“我与你同去,谁想法子接你回来?那女人有什么三长两短,仔细爹剥了你的皮!”
孟玉娇噘嘴:“莫须有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孟君朔淡淡一笑:“我陪爹去帝京述职时与齐王有过数面之缘,此后一直以书信来往,有些交情。他温文尔雅,气度不凡,有他关照,我很放心。事不宜迟,今夜,我便修书一封将此事告知于他,等这里的事平息,马上派人接你回家。”
孟玉娇目光黯淡:“没骗我吧?一定要快点派人接我!”
孟君朔笑笑:“傻妹妹,我何时骗过你?”
孟玉娇细想,这件事很快就会传到父亲耳朵里,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孟君朔见她默允,吩咐喜鹊:“你随小姐同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喜鹊听命:“是,奴婢定会竭心尽力,照顾好小姐。”
孟君朔长叹一声:“小妹,你一会跟我回房拿些银票备在身上,有什么需要到了金溯可以随时买。你远道而去,毕竟是客,别跟在自己家似的任性,我这个做兄长的,护得了你一时,护不了你一世!”
夜里大雪飘起来,鹅毛般洋洋洒洒。
孟玉娇的房内,婢女在旁伺候,用铁钳拨弄盆里的炭块,火星微扬。
孟玉娇双手支着两腮,凝视着桌上的一支红烛。
烛火细弱,不安地跳动,忽明忽灭。
孟玉娇问婢女:“燕儿,喜鹊怎么还没回来?”
燕儿道:“小姐,您看外面又下雪了,喜鹊姐姐没带伞,许是在哪处避雪。”
孟玉娇叹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实在耐不住:“不就让她去姓金的那里打探一下,怎么还不回来?我亲自瞧瞧去!”
燕儿拦住她:“外面风大,您还是别出门了,奴婢去跑一趟?”
孟玉娇皱眉:“也好,你快去!快去!”
不多时,燕儿回来了,头发衣肩落满了雪,白白得像个雪人,一脸惊慌失措,冲进屋里就道:“小姐不好了!小产!小产了——”
孟玉娇大吃一惊:“什么?什么小产?
燕儿道:“金姨娘小产了?孩子没了……”
孟玉娇震惊:“燕儿,你探真切了?”
燕儿喘气道:“千、千真万确!”
孟玉娇皱眉:“怎么会?她明明是假装跌倒,虽然我不喜欢她,可我真的没动手打她呀!况且她腹中怀得是爹爹的亲骨肉,他日诞下便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