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回 水火不容
着头悄悄抬眼看向父亲。
镇北将军孟伯定虎目灼灼,一把银髯,不怒自威,虽说上了些年岁,但他日日习武,亲巡边关,体型依旧保持着健硕,如年轻时一般的高大魁梧,寒光闪闪的铠甲尚未卸去,得知她回府,马不停蹄地打道回府。
“爹。”孟玉娇的声音微微发颤,毕恭毕敬地向他请安。
“爹?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爹?”孟伯定一掌拍在桌面,震得手边杯盏碎裂,滚烫茶水流了出来。
“老爷,您莫动气,怒易伤身啊!”金姨娘小鸟依人地过来,柔若无骨的手轻抚孟伯定起伏的胸口,娇笑道,“玉娇才回来,风尘仆仆,衣裳都还没换呢?您也是,不如各自回房先换一身常服?我让下人们备好了酒菜,一家人有什么事边吃边说??”
一番娇音柔语入耳,孟伯定的气稍微顺了一顺,点点头正准备起身,便听见孟玉娇小声的嘀咕:“谁跟你是一家人?”
顷刻间,孟伯定须发怒张,喝道:“你给我跪直了!别以为你做过什么我一概不知?来人,家法何在?今日旧账新账一并算!”
孟玉娇见父亲要请家法伺候她,涨红了脸,恼然起立:“好啊!算就算!谁怕谁?我早就忍烦了!”
“你!”孟伯定霍然而起,“噌”地拔出佩刀,“我宰了你——”
“爹!”孟君朔上前拦他,“不能啊父亲!”他焦急地转过头向妹妹使眼色,“小妹,快向父亲赔不是!”
“我没做错!为什么赔不是?”孟玉娇万般委屈一触即发,“爹从来都不疼我,老怨娘为了生我而死,你放开他,让他杀了我一了百了,我也好下去跟我娘亲团聚,免得成天在这府里受窝囊气!”
孟伯定的面色青白交接滚袭而过,手握刀柄猛烈地颤动:“孽、孽障!”
孟玉娇泪流满面:“你杀了我,你给的命还给你!”
孟君朔抱住孟伯定,对孟玉娇道:“小妹,你太混账了,少说两句!”
金姨娘唇角微抿假装好心地劝道:“老爷,娇娇还小,不懂事,您千万别往心里去!”
孟君朔示意下人们赶紧过来把小姐拉开。
仆人们见孟伯定动真格,也怕闹出人命,过来好言相劝:“老爷莫要动怒!”
一个举刀誓要杀女,一个痛哭满心求死。
仆婢们拉的拉,扯的扯,场面混乱至极。
火舌鞭攻势凌厉,霍霍袭来。
清寒苦于手无寸铁,脚踝被锁链牢牢束缚。
她腾挪闪跃见招拆招,避开要害已是不易,别提在近身搏斗中反击。
“看鞭!”萤火娇叱一声,点足飞身后退,只见长鞭一抖凌空拂来。
清寒弯腰仰面,火舌鞭从脸门上方横扫而过,甩在身后的石柱上,登时“哗”地一声响。
石屑激溅劲飞,鞭子在石柱划下一道深痕。
清寒蹙眉,如此周旋,要不了多久,她就会体力耗尽任她宰割。
萤火显然没预估到清寒能躲开这一鞭的进攻,吃惊之余,暗生佩服,但见她停下来,哼了一声哂笑道:“怎么?这么快就不行了?我还没尽兴呢!”
清寒饥饿过度致胃部痉挛,凶猛的搐痛,令她眼前一抹黑。
萤火的长鞭复又袭来,清寒避之不及,腕上一紧被死死缠住,回过神来,已是动弹不得。
长鞭锁住清寒的手腕猛地回拉,带动她的身子高高抛起,飞旋着狠跌在地,任凭萤火拽着鞭子的另一头将她一路肆虐拖拉,撑在砂石地面的肘臂磨破了,一阵火燎,疼痛钻心。
长鞭尖啸着忽退,疯狂地鞭挞在清寒的背上,划破她单薄的衣衫,留下一道道深重的血痕。
清寒饱尝着皮开肉绽的痛楚,意识逐渐模糊,耳边传来萤火的娇笑:“你求饶啊,我或能下手轻些!”
清寒咬破下唇,血腥味弥漫口中,意识清醒了不少。
她强忍住痛,任萤火辱虐,趁其松懈不备,反手捉住火鞭,猛然回抽。
萤火大吃一惊,却不肯就此松手,瞬间被拉至清寒面前。
清寒一跃而起催动内劲,右手撮指成剑直向萤火胸口刺去。
萤火惊往一旁躲避,哪知森寒劲气蓦地收敛,传来清寒平和的声音:“你中计了。”
萤火巨震,来不及转圜,清寒的一脚便蹬实在她的心口。
萤火翻滚着抛跌开去,踉跄止步,一蓬鲜血自口中喷出。
萤火吃了暗亏,怒意更盛,拭去唇边残血,双眼红焰烈烈狠瞪着清寒:“找死?成全你——”
清寒见萤火眼中杀机大盛,心中丝毫无惧,双手负在身后泰然稳立,暗暗地积聚内力。
这些日子离开铁笼劈柴做苦役,她不忘暗暗地练功,正好拿萤火来试,才能知道自己的境界。
清寒遥遥凝视着萤火,双目射出无比锐利的神色:“要杀了我,你还差得远!”
萤火觊觎寒水宫的主位,当初被清寒得之,如今她成了阶下囚,还是这般高高在上的傲然神色,一腔的怒怨尽随手中长鞭朝清寒发泄而去:“我看你能得意几时!”
萤火手中的火舌鞭攻势迅猛,只见一点红芒烁动,灵蛇般左突右袭。
清寒碍于脚踝上铁链的束缚陷入了苦战,时间愈久形势对她愈显不利。
破风声响,猛一记鞭子挞在后背,痛得清寒倒抽一口凉气,往前扑倒,昏死过去。
“小师妹?”萤火见清寒昏倒,缓缓收起火鞭,“死了?我不信!”
长鞭霍地又一下抽在清寒的尸身,鲜血横飞,纹丝不动。
萤火慢慢近前,长靴踏在清寒的脸上。
“真没意思,给我站起来!”
萤火一脚猛踹在清寒的腹部,将她整个人踢翻过来。
清寒仍是一动不动,萤火这才放下戒心蹲下身子,触探她的鼻息。
萤火拍着清寒死白的脸,叹道:“小师妹,你休怪我无情,要怪就怪命不好,谁让我们活在地狱谷呢?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萤火仰天冷笑,声音凄凉,很快,她的容色回复如常,站起来背过身去,正要迈步离开,忽然被人用铁链从后面勒住了脖子,萤火瞪大双眼难以置信:“你没死?”
清寒的脸色苍白如纸,平静道:“不诈死,怎令你掉以轻心?”
什么是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