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起萧墙(5)
“捂住头!”,他又叫,心下却越来越绝望,把车开得横七八扭,不得要领。 “叫我死吧”,他在心里祈祷着,“如果终究有一个人要死,留下小吉子,叫我去死!” 身后的车猛然追上横撞了过来,狄安的车被甩嵌到一旁高架围栏下的墙壁里,撞出一个硕大的坑洞。 他们无路可逃了。 他抹一把脸,从裤兜里掏出舒美晗给的□□,朝身后道:“小吉子,别出来,躲在那。” 女儿闷闷地应了,狄安重新把枪装到外套内兜里,开门下车,做出双手投降的姿势。 后面的枪声果然停止了,无人下来。 “谈谈”,他举着双手叫道,“都是一个道上的,今天叫我死个明白。” 一颗子弹击中他的脚踝,狄安疼得跪了下来,那两辆车上才纷纷走下六七个人,举枪盯着他。 “狄安”,为首的声音很沉,“你竟然敢走。” 他不禁笑了,抬头颤抖着问道:“我有什么不敢?” 那为首的杀手也笑了,说道:“你以为舒美晗能护得了你?她不过是彭建平不要的女人,你简直糊涂至极。” 这样说着,他便拿出手机放了一段舒美晗被绑架折磨的视频,道:“姓彭的是不会为了她和赵总作对的,现在谁还护得了你?” 杀手把手机丢在狄安面前,瞬间屏幕被砸出了雪花点。但那视频仍旧放着,舒美晗被吊打在一片空房里,浑身是伤。 他看着看着,不由得低笑着问道:“我今天必得死对吗?” 那为首的蹲下来,像十七年前那样,用枪支轻佻地抬起他的下巴,说道:“从你犯错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自由了。” 狄安点点头,沉沉地闭上眼睛,流下两行清泪。在低头忏悔的瞬间,他迅速扭转了对面杀手的□□,扼住他的脖颈翻身过来,三两下打掉了对面两人的□□,不管不顾的边打边退,拖着一条中了子弹的腿,手上紧紧勒住那人。 那人是他泄愤的屠板,亦是肉盾。很快枪没了子弹,狄安也退到车身前面,迅速掏出怀里的□□,那眼前那人回眸的瞬间一枪结果了他,然后迅速又朝身后盲目的开几枪。 一时双方都不敢动静,狄安索性横了要死的心,滚身出去,看准了还立着的两三人就是几枪。 对面又倒下几个人,他匍匐着,不顾他们死或没死,朝着那边可见的□□不停地补枪,直到那几人的手脚都不再动静。 他仍旧匍匐着爬过去,一只手肘遁地,另一只护着头也协同着爬。 直到彻底到了敌人那边,用完好的那只脚站了起来,看清他们似乎都中弹而亡,又愤恨地朝每个人的心脏各开了一枪。 远处似乎响起警车的鸣笛,狄安迅速收好枪支,又拿布匹垫着夺下了两三具尸体手中的枪支,跛着脚去车后座接女儿。 车门上有明显的弹洞,他心里大叫不好,打开车门的一瞬,却发现女儿的双手仍然有力,紧紧的搂住自己的头,一动不动匍匐在那里。 “小吉子,来”,他边说边试图把女儿抬起来。 她的身体小小的,僵硬着,温温的。当父亲把她反转过来的一刻,狄安镇住了,他的手掌触及女儿腹部时,有鲜红的粘液,此刻还在小汩小汩地涌出。 “小吉子,小吉子”,他慌乱地轻唤。 狄安拍打着女儿的脸,把那些粘稠的血迹也拍打在她的脸上。 小小的,苍白的,此刻晕染了半边的血丝,像浅滩里偶尔孕出的雨花石头。 狄安完全慌乱了,他觉得上帝和他开了人世间最大的玩笑,让他整个人脑袋发懵,下意识否定女儿会死的可能,只是茫然地叫着,叫着叫着,好像自己的命也被夺去似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没有了。 “爸爸”,小吉子虚弱地笑笑,“警察来了,快逃,我等你,等你……和你说说话。” 她这样呢喃着,请求着父亲,疲累地合上浅浅的眼皮。 他的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一脸,咬着嘴唇把女儿托抱起来,上了一辆杀手的车,急切地朝前方驶去。 他知道,自己不能过收费站,车牌说不定早被通缉。于是,他找了个陌生地点的岔路口驶下去,边开边擦自己脸上手上的血迹。 “爸爸……”,女儿躺在副驾驶的位置上,隐隐约约地唤他。 “我在,我在”,他忍不住哭,把头伏在方向盘上,一会儿又只能抬起来看路,用右手去牵女儿的手。 “我们到了吗”,她颤声问,“我想…想现在和你说说话。” 他闻言立刻把车的方向盘向右打,驶入一片郊野的草地,在坑洼的泥路上前行。 直到开出很远,看不到边际,车子停住。 狄安附身过去,把脸凑在女儿身边,忍不住不停地哭。 女儿看着抽泣的父亲,抬手轻轻抚摸了下他的脸,甚至安详地微笑着,像已经幸福地死去。 她细细喘着气说道:“爸爸,我们下车好不好,这里有星星。” 狄安把脸埋在女儿小小的身体上,满脸涕泪地抬头,下车,绕到车子另一边开了门,把女儿抱下来。 她才六岁,瘦弱的身体不足二十公斤,此刻轻轻地在狄安臂弯里荡着,像新绿断根,嫩得还可以掐出白浆的叶子,冷风里浮沉的命运。 狄安一路踉跄地走,一路哭。路越远,他的哭声就越大,直到又到天涯的尽头,他双腿跪下来,不顾自己中弹的疼痛,哭得沥泣揾血,死去活来。 “爸爸,你别哭”,小吉子说,“我要去找妈妈和奶奶了。” 她越是这样说,刀子就越是往狄安心上捅,他这个孤家寡人,守着三座孤独的坟茔,活了半生,又是为了什么? 三个女人的死,不过发生在两个月中,一个可预计,充满了期待,倾家荡产也无济于事。 另外两个,都是赵厉霆一手造就的无妄之灾。 “对不起,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他匐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