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过往
“舒哥！”他献宝似的将一整排饮料放在林望舒面前 ，又将自己的书包随意放在林望舒的课桌上 ，笑着说 ，“早上起不来 ，干脆挨到物理课下了才过来 ”
林望舒嗯了一声 ，往日淡漠的神情 明显少了几分梳疏离，将桌上那本黑色笔记本自然的递给天然卷
“啊 谢谢 ！不过以后不用给我记啦，反正我也看不太懂 回去还要找你问 ”天然卷不以为意的翻了一下笔记本合上 ，皱了皱鼻子
“诶，这位新同学我怎么不认识 ？”他眼珠子一转 ，像是终于发现了林望舒旁边坐着的同桌
副班长杨黎拿着一张表格跟了过来 ，主动介绍道:“这是我们班新转过来的同学是星海县的第一名呢 ！”
天然卷哦了一声 ，点点头 ，对江渡笑着说道 :“你好，我叫方澄轩你可以和他们一样叫我橙子 ”
说完他俯身将一瓶橙汁放到江渡桌子上 ，伸出的手腕上系着一条繁星缀月的手链 ，而手链下是一块非常显眼的红色圆形胎记
江渡盯着那块红色胎记 ，又盯着那个男生的脸 ，好像过了很久 ，又好像没多久 ，他听到一个人说:
“他叫江渡”
他不知道自己的脸色有多难看 ，难看到旁边几乎所有人都发现了他情绪不对
方澄轩 似乎觉得这个新同学有些怪 ，他疑惑的眨了眨眼 ，但这时上课铃响了 ，学生们飞快的赶回去 ，方澄轩也只好提着书包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副班长杨黎在赶回去前将手里的表格放在江渡桌上，并叮嘱道:“昨天忘记给你了 ，这是我们班所有同学的信息表 ，你填了给我就行 ”说完也飞快的跑了
江渡木然的看着那张表 ，目光很快在表上锁定了一个名字
方澄轩，16岁，生日12月25日 ，母亲程玥溪（已故），父亲方国然……
“你没事吧 ”余明阳转头担忧的看着 江渡，这人一动不动的坐着 ，脸色煞白，那双他觉得最漂亮的眼睛也空洞无神
余明阳觉得只有自己知道江渡为何会失魂落魄
一定是因为林望舒又双叒叕拒绝他了
余明阳叹了一口气 ，瞄向罪魁祸首 ，却发现林望舒微侧过头 ，正看着低垂着头的江渡
但很快他就收回了目光 ，从抽屉里拿出了英语书来 ，脸上依旧面无表情
唉，林学神什么都好 ，就是太高冷了 ，这不又伤了星海县小月亮的心
“余明阳，你脑袋是天生长在后面的吗？上次我让你去你爸那儿挂个号 ，余医生怎么说？ ”
讲台上陡然传来一道清冷女声 ，郑超新的后桌一对儿同桌的 余明阳吓了一大跳，魂飞魄散的转了回去
全班笑死了 ，谁不知道余明阳的老爸 ，也是余初晴的大哥 ，是灵慕市南北医院脑外科的主任
而余姑奶奶的外号，也源于她是余明阳的小姑姑
“哦，余医生说我这脑子没救了，家族遗传的 ”余明阳摸了摸脑袋淡定道
一班又笑的前俯后仰 ，这对儿姑侄互怼的戏码他们百看不厌
余初晴冷笑一声 ，伸出手指隔空点了点 余明阳，意思是“你给我等着 ”
她将目光向最后一排投去 ，先看了眼新来的江渡，这小孩儿低着头在发呆 ，她皱了皱眉 ，想或许是人还没有适应新环境
然后又朝一旁的林望舒看去
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 ，这位祖宗不仅没迟到 ，也没看别的书 ，而是看着桌上的英语课本
余初晴又将视线向教室其他地方扫去 ，这一扫果然又逮着一个偷偷低头吸饮料的
“方澄轩，怎么刚来一班就又想回去 啊？”
被点名的男生一个机灵差点儿呛到 ，赶紧把橙汁塞进屉子里 ，摇着头卖乖道 :“我错了，我不想回去 ”
江渡猛然回过神 ，方澄轩这三个字瞬间让他从嶙峋记忆里撕裂开来
他抬起眼睫，向左前方那个顶着一头天然卷的男生看去
黑沉沉的双眼里涌起没人能看见的讥讽恶意
李妍那张揉着愁苦的脸再次浮现在脑中 ，用他最痛恨的语气说:“他一出生就身体不好 ，我鬼迷心窍了 ，想着大城市里医院更好 ，他们肯定能将他照顾好 ”
去年夏天，江渡拿着镇里中考第一的成绩刚回到星桃湾的家中 ，而江程昕去了奶奶家里玩儿 ，江国庆刚结束了一段打工 ，赚的钱却全部打牌输了 ，整日在家里闲着发脾气
他躲在柴房里画画 ，无意间听到江国庆和李妍的争吵
“那是我亲儿子 ，我去找他有什么不对 ？！那个姓程的女的家里肯定有钱 ，我们好歹把他们儿子养这么大 ，给点儿赡养费不怪吧 ？”
“不行！你不能去找他 ，你会毁了他的 ！”李妍鲜少的用激烈的语气大声道
“你以为纸包的住火 ？血缘关系在这里 ，迟早一天要被发现 ！我就说江渡怎么长得完全不像我，要不是我妈告诉我，我他娘的都不知道我是在给别人养儿子 ！ ”
江国庆骂骂咧咧了一会，突然厉声问道 :“那个画画的女的给我儿子起的名字叫什么 ？”
李妍沉默着没说话
紧接着就是江国庆暴躁的骂声 ，动静越来越大 ，似乎是打起来了
江渡推开柴房的门 ，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
李妍那张麻木的脸在看到他始终有了一丝破裂 ，眼皮下垂的浑浊 双眼里满是惊恐退避 ，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愧疚
江国庆也没有想到江渡就在柴房里 ，他跟两个孩子感情都不深 ，竖着眉看了一会儿江渡，烦躁的摸了一把头顶蜷曲杂乱的短发 ，对李妍骂道:“现在瞒不住了吧 ，还不如老老实实的说出来 ”
李妍像是终于崩溃了 ，缓缓坐在长凳上 ，捂着脸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仿佛是要拆下一个背了多年的重担 ，将那件折磨她许久的陈年旧事说了出来
16年前，偏僻的星桃湾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她独自一人带着行李和画画工具 ，看长相和穿着明显是从大城市而来
村民们并不觉得奇怪 ，星桃湾虽然穷，但确实风景美 ，两年前一个年轻男人拍了照回去后，之后陆陆续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