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密谋
萧景琰瞪大了眼,说好的只拜皇上呢?
沈牧野眼带笑意,伸手虚扶一把,“起来吧,自丘州一别已是十年未见,景琰是自己人,不必拘礼。”
“是。”乌承站起身来,见萧景琰仍然一脸懵逼,出声解释道:“十年前,丘州被西羌大军所占,铁蹄遍踏,民不聊生,沈将军奉旨收复丘州,从敌军横刀下救出我全家。”
后来在乌承的恳求下,沈牧野将其收入灰隼,而后又秘密送入宫中,成了皇上身边的亲侍,再后来南苑护主,这才一跃而上成了鹤厂的厂公。
他外形清秀俊美,风度优雅倜傥,即使处在贵公子中,也是鹤立鸡群,更何况在内侍公公们中,更是卓尔不凡,也不怪皇上会刻意偏宠几分。
为避嫌,乌承入宫后,两人甚少联系,他将暖壶里的酒给沈牧野斟了,又给萧景琰斟了,一边轻声说道:“将军密信唤属下前来,可是有什么要事相商?不过的确没想到将军会在这里约见属下。”
沈牧野望着他:“你没想到,他们就也想不到,但此处毕竟不可久留。”
乌承放下酒壶,在他对面坐下,压低声音:“西南郡江氏、刘氏等地方豪强大量蓄养私兵,又拢聚流民,意图谋反。二皇子主动向皇上提出前去镇压叛乱,皇上同意了,不日便会有旨意。”
萧景琰冷笑一声,“本宫的这几个皇兄就没有一个是善茬,现在萧平尧倒是先忍不住了,本宫怀疑他领兵前往西南郡,只是借口平乱,实际上是想自立为王。”
“西南郡是个天时地利的好地方,左有弭山、平阳关,右有沃野千里;南有庚州鱼米之乡的富饶,北有大片草原,背靠三面险阻。安定时,则江河尽可漕运天下;战乱时,顺流而下,军粮运输也不成问题。”沈牧野用兵打仗,短短几句话已简明扼要地描绘出西南郡的地形地势。
这样的好地方,自古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也是诸侯豪强世家起兵谋反的高发地。
乌承不无担忧,“将军的意思,我们可要阻拦二皇子率兵前往西南郡?”
沈牧野摇头,“不,不仅不要阻拦,还要推他一把。”
不同于萧景琰,萧平尧和萧隽背后皆有世家大族撑腰,皇上年纪渐长,立储之事早晚会提上日程,这些皇子都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皇上年纪越大,猜疑心愈重,对权势也会更加迷恋。”沈牧野点到为止,但背后的意思非常明确。
萧景琰必须在敌明我暗时将对手一一除去,所以放任萧平尧占据西南郡是一次好机会,到那时萧隽必会主动请缨平反,萧隽得胜,劳苦功高,定然显赫一时。
但是萧岐山所要的是一个弱势的太子,一个身后没有政治势力依附的太子,一个与宰相不睦、互相制衡的太子,一个手无军权的太子。
萧隽聪明强势,有世家大族做盟友靠山,又与炙手可热的左相相交甚笃,经过平叛西南郡,手里又握有兵权,他是一个让父亲满意的儿子,却不是一个能让皇上放心的太子。
萧景琰意会,举起酒盏遥遥一敬,“今日沈兄与乌承大人相助,来日必不相负。”
沈牧野亦回敬,位高权重如他和镇北王,永远避免不了党争站队,他们不自己做选择,当权者就会逼他们做选择,与其如此,倒不如提前布局,日后也可享从龙之功。
“属下安排的徐进忠已经到了皇上身边伺候,十分讨皇上喜欢。袁何是四皇子的人,章守义是二皇子的人,咱们也该有自己的人.....”乌承将酒盏里的酒一饮而尽,接着道:“还是得想个法子让他们先斗起来。”
夜深了,今晚皇上留了新提拔的徐公公当值,章守义便早早回了居所。
借着檐下昏暗的红灯笼,可以看见四个太监排成一行从院外走进来。
打头的胖太监手里端着一个盛着热水的赤金脸盆,后头跟着一个端着白银脚盆的太监,另两个太监一人捧着面巾,一人捧着脚帕亦步亦趋地跟着。
这四个都是章守义收的干儿子,平日里也在司礼监当差,自石兴死后,伺候干爹的就变成了他们几个。
四个太监轻手轻脚地在门外停下,互看一眼,心中忐忑不安,打头的两个端着盆的手还在发抖,盆里的水轻轻漾着。
门吱呀一声打开,坐在卧房正中椅子上的章守义一身疲倦,两眼望着上方,脸冷得像块铁。
四个太监站成横排,俱都垂着脑袋,大气也不敢喘,像四个木头桩子。
“好热啊。”章守义突然轻轻嘀咕了一句,四个太监立刻活过来似的拥了过去,放脸盆的放脸盆,放脚盆的放脚盆,抢着给他取帽子,脱鞋。
胖太监将面巾在脸盆里漾了漾,轻轻一绞,然后将那团面巾一抖,摊在掌心,跪在章守义腿边,举着面巾想要给他擦额头。
“脏。”章守义嘴里吐出了一个字,闭着的眼睛蓦然睁开,斜斜地瞥向这四人。
胖太监的手立刻不敢动了,四个人眼睛一碰,立刻揣摩起来,然后都明白了。
胖太监将面巾放回脸盆里,率先从怀里掏出了张银票,另外三个太监都从怀里掏出了各自的那张银票。
四个人并排跪了下来。
“袁公公给的银票儿子们收下都只为作个证据,等着干爹回来呈给干爹。”
章守义坐直了身子,犀利的眼神从第一张银票开始扫视过去:“老袁当真是富裕,不愧是做了这么多年太监总管的人,一出手就是四千两,你们打算拿这银两怎么办?”
瘦太监眼睛一转,径直将那张银票塞进嘴里,“吃了,吃了拉出去就干净了。”
另外三个太监见章守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连忙将手里的银票也塞进嘴里,大口嚼起来,噎得呼吸不上来,却又不敢停下。
“干净了?”章守义问道。
“干净了……”四个人银纸还在喉咙里,又不得不抢着回答。
章守义自个把脚放进了脚盆,“袁何赏你们钱让你们干嘛呢?”
胖太监可能喉咙眼大些,三下五除二就吞了下去,连忙答道:“那个不知死活的老东西想要儿子们给干爹下毒呢。”
“下毒?”章守义两眼一翻,“这么多年了害人的把式来来去去就这么几套,也不嫌掉面。”
瘦太监吞得脸都青了,却只能乐呵呵道:“还得干爹教教他,儿子想要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