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生1
想活,当初就不会跟着孤回来。”她说,“你只是,有你自己的骄傲,有你身为罗刹族的骄傲。”
少年身形一僵,抬起头再度看向她。
明明是同一张少女的面容,荆南棘却似是突然换了个人格一般,眼里不再透着笑意,坚定的目光下沉淀着厚重的意志,透出十二万分严肃认真。
她说:“这几日孤虽没能亲自来看望你,但其实一直在为你的将来做打算。若你愿意,孤会亲自教导你读书和习武,和一切做人的道理。直到你有能力在人间立足,有能力踏出东宫的宫墙。”
“请相信我,因为在这世间,你是我唯一能够信任的人了。”
荆南棘向他伸出手掌,真挚诚意,如手捧真心。
少年对视着她的目光,沉思良久后,轻声吐出两个字:“风……夕。”
荆南棘短暂地愣了愣,随即明白过了,这是他的名字。
“风夕……”她轻声念出这个名字,莞尔一笑,“幡动为风,日暮为夕。是个很有意境的名字呢。”
她的声音极好听,说什么都像在念诗一般。风夕听不懂她说的那八个字,却知道她是在赞美自己的名字。
她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花草的清香,就像那入口即化的桂花糕,甜味入喉,便在一瞬间侵入四肢百骸。
他不由自主地背这香气和甜味蛊惑,伸出手,将自己的手覆了上她的手心。
荆南棘立刻笑了起来。笑得唇角飞扬,弯起的杏眼透着朝阳般的光辉,却又同时掺杂着一丝缝隙他读不懂的苦涩。
如同余烬复燃。
如同劫后余生。
·
以极没面子的方式吃下了第一口嗟来之食后,风夕不仅再也不闹绝食了,还凭借着惊人的食量将厨房的宫人们闹得个够呛。
忍冬每日都来向荆南棘上报:
“殿下,小罗刹今日一口气吃了四只烧鸭,肚皮鼓得跟身怀六甲似的,你说他会不会把自己撑死啊?”
“殿下,小罗刹把一整只烤猪给吃了!!一整只啊!!”
“殿下,厨房今日先杀了一头牛,大厨们在下注,小罗刹到底吃不吃得完。”
“殿下……小罗刹……”
正在临帖的荆南棘疲惫地搁下毛笔,拧着眉心问:“他又吃了什么?”
“他……吃吐了。”
·
风夕的确是吃吐了,吐完还发起了高烧,躺在床上不省人事。
荆南棘赶到的时候,只见他面色苍白,唇色发青,冰冷的身体痛苦地蜷缩在被褥下。
“风夕,风夕?”
荆南棘唤了他几声,风夕勉强地将眼睛睁开一条细缝,很快又耷拉了下去,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她立刻质问一旁的宫人:“这是怎么回事?你们这些日子给他吃什么了?大夫呢?请来了没有?”
宫人低着头,怯生生地回答:“请是请了,但太医院的太医一听说是给罗刹看病,气得破口大骂,说您是在侮辱他们。民间的郎中也偷偷请了两位,一个说他脉象紊乱,定是身患绝症,另一个……”
他指着一旁躺在角落里,眼角乌青的郎中道:“他来把脉的时候,小罗刹正巧醒来了一会儿,把他当成了坏人,给人一拳砸晕过去了。”
“……”
荆南棘疲惫地捂住了额头。
罗刹毕竟是罗刹,与人有异,即便再请个大夫来,恐怕也查不出他到底生了什么生病。
思虑片刻后,荆南棘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去度厄门,把师尊请过来!”
飞鸽加急传信至望仙山,不过半个时辰,忽有一道白光闪过天际。
院中狂风漫卷,有人如仙,青衣广袖,御剑乘风而来,衣诀飞扬若天外飞仙。一柄银簪,长发半束,两鬓间有白发隐于其中。
御剑之人乃是度厄门掌门李遐年,从外貌伤看约莫三十岁上下,长发却已半白,眉眼冷淡,不苟言笑,睥睨一眼便有万钧气势。
宫人们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参见尊者。”
荆南棘亦上前行弟子之礼,“徒儿拜见师尊。”
“你病了?”李遐年负手打量她两眼,“确比上次见时瘦了一些,为师早劝过你,修行学习都不是一朝一夕之事,切不可急躁。”
“其实,这次请师尊来,不是替我看病,是替……那个人。”
荆南棘指了指身后,越说越没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