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们不顺路了

影，少年的眼睑微微颤动，随着太阳移动，他们的影子慢慢靠近，甚至重叠。

“江亦”！班主任推开门叫他出去，过堂风吹的徐未晞心里一阵凌乱。

江亦耷拉着眼皮，一脸困倦，徐未晞撤下高考调研，转身面向黑板报，趁他不注意故作镇定。

倏的，江亦突然起身，椅子在地上摩擦出声，不知是谁打开了电风扇，在头顶呼呼作响。

他看着徐未晞不知所措的在一片空白的黑板报前的转来转去，眼底笑意隐隐。

听着脚步响动消失，徐未晞回头瞥见他的单招报名表静静的躺在数学课本上，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涌上心头，此刻空气沉闷的让她难受，她拉下口罩，深呼一口气，口罩下闷热的水汽染得她眼眶微红。

她跑出教室趴在连廊上，任由风吹。

江亦走进办公室一眼就看见江洲坐在沙发上，周身散发着温润的气质。

“最近瘦了，没好好吃饭”？他站起身和江亦一样高。

江亦没有回答。

班主任拿着一本历史模拟卷离开，办公室只剩下他们两个。

他耐心的说:“我来办理你的单招，综合成绩不够，需要和校长沟通一下”。

江亦沉吟片刻后，冷冷开口“我妈让你来的”？

“不是……妈妈，是爷爷”，江洲声线平静。

这么多年，他们之间的隔阂还是江洲生母所做之事的不体面还有江宴离的懦弱。

作为一个商人世家，他们怎么可能放弃祖辈几代挣下来的东西和一个毫无背景，只是有点姿色的普通女孩结婚？他们可以过着优渥纸醉迷金的生活，最后娶个像宋伊人一样门当户对的大小姐联姻助他一臂之力，普通女孩只会把他们拉下高台继而让祖辈父辈对他们几十年的栽培付诸东流。

如果自己不懦弱，也可抵挡一面，他和江洲也会在世家里成为婚姻不自由的人。

两个人静默僵持了好一会儿，江洲首先打破僵局，沉声道:“事情都办好了，今晚一起回家”。

“你先回去”！转身离开。

由于办公室太热，他回到教室后脱下校服外套，里面一件干净毫无褶皱的校服短袖，露出的胳膊线条有着少年独有的消瘦感。

高三(7)班除了徐未晞和顾泽，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已经习惯了江亦几天在几天不在的日子。

徐未晞在燥热的风中打了一个喷嚏，眼泪瞬间涌满整个眼睛，朦胧中看见一个人影，午后的阳光从他的身侧扫过来，将他的轮廓修成一道伟岸修长的剪影，举手投足之间，尽显高贵与优雅。

“徐未晞”，江洲不疾不徐地走来。

徐未晞眼神闪烁不定，拘谨地笑了笑，显得很不自在。

他大大方方和她站在一起，看向足球场上的落下来的树影婆娑。

徐未晞也渐渐放松下来，低声隐晦地问道:“你觉得楼外的蒹葭和前途哪个重要”？

江洲低下头俯身靠近，“肯定是前途更加重要啊，所以就不要想其他的了”。

他又认真说道:“徐未晞，高考加油”！

“明白了，谢谢”徐未晞错开他的视线跑向教室，进门的那一刻和江亦眼神交汇，阳光在他们之间跳跃，直到上课铃声响起来。

他要去单招了，以后连偷看的资格都没有了，青春正在以不同的方式告别。

今天周六，很平常的一天，大家做完核酸一起放假回家，徐未晞偶然发现江亦和他的朋友们走在前面，他们嬉笑打闹，笑的那样意气风发。

同色校服被风扬起，飘落的柳絮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太阳慢慢从天边垂落，天空泛着淡淡的橘色。

光线越来越暗，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到了一个十字路口，他拐弯了。

他们不顺路了。

那一刻，她心里想的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她和少年的距离，从前隔着班级、隔着操场、隔着过道，如今隔着千山万水、隔着人山人海、隔着一整个青春。

徐未晞清晰的明白，他们不会再重逢了。

苏浅抱着一本《秒背政史地》走在旁边，时不时抬头看看徐未晞，又笑着低下头背知识点，声音被风吹远，被红绿灯口汽车的笛声淹没。

“徐未晞”，周时卿远远朝她跑过来，他单手拨了拨凌乱的黑发，眉眼中漾起笑意“一起走啊”。

苏浅合上书，她的头微微歪向一边，向他打招呼，一切都在很平常，平常到徐未晞心里独自搭建成果倒成一片遗憾的废墟。

周时卿掠过徐未遇盯着他的视线，侧目道:“今天还好吗”？

徐未晞微微抬头，眨着眼睛很平静的说:“很好啊，以后也会很好的”。

他又问“余华的《第七天》看完了吗”？

徐未扯了扯嘴角，低声道:“还没”，接着思绪飘远了，耳边的风和周时的声音他都听不到了。

她就像跟自己赌气一般，来面对这场青春里江亦的告别。

好像每个人的青春都好像极其的相似，烦人的上课铃，清晨的鸟叫，不绝于耳的蝉声，打在教室的光，还有那些年的……那个人，年少的欢喜，轻轻刮起却掀不起风浪，好遗憾啊，她和江亦都没有熬过蝉鸣不止的夏天。

她突然记起来地理老师说过的一句话:一直向西走，越过晨昏线、越过日界线，回到初识你的那一天”。

地球是圆的，如果足够幸运，他们还是会遇见，晨昏线不会将冰冷的世界割裂成白昼和黑夜，而是温柔的留下一片弥散的区域，来一场体面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