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二十年前乌柑县曾出了桩骇人听闻的案子，起初是城里有个小孩无故失踪，找个许久都没找到。过了半年又有个孩子失踪，第三个孩子失踪在第二个孩子之后的三个月。随着孩子失踪的间隔时间越来越短，乌柑县上下人心惶惶。乌柑县县衙上上下下加强巡逻，各家各户也看紧了自家小孩，城里的孩子似乎没在发生意外。可是村里又开始不太平，石塘村也有小孩失踪。当时的县尉带着人挨家挨户地摸排终于还是发现了端倪，这问题还真就出在石塘村，只不过城里加强了戒备，凶手只能从身边的小孩下手。

石塘村曾经也是乌柑县最兴旺的一个村落，村上近千户人家，其中最有名的是村西的薛家。薛家兴旺了近百年就在这一代突然就没落了，只因为家里出了个孽子。薛家到了这一代只有一个儿子，还是薛员外老来得子视若珍宝。这薛家少爷大概是天性本恶，从小就是个暴虐性子一言不合就出手伤人。那些失踪的孩子就是在薛家少爷的房间里发现的，确切的说是在薛家少爷的锅里。他喜欢吃肉尤其是血淋淋的生肉，大概是吃猪吃牛不过瘾，某一天突然看着白白嫩嫩的小娃娃动了歹心。

这恶欲之门一旦打开就关不上了，他特别喜欢六岁以下的孩子，细皮嫩肉的看着就忍不住流口水。薛家员外发现这事之后也是吓得半死，一方面是害怕自己那恶魔般的儿子，一方面又害怕家丑传出去，薛家名声从此不再。所以薛老员外就将此时瞒了下来，可是随着失踪的孩子越来越多，捕快们终于还是查到了他们家。锅里装着的加上地里埋着的，一共十三具孩童尸体。

在当时这个案子也是震惊整个淮州，所有人都听说薛家出了个食人魔。后来薛老员外夫妻两被处斩，薛家少爷凌迟处死。薛家庄就此荒废，再也没人敢去那个地方住。薛家仆人全都离开，周围的邻居也不敢靠近那个地方，都说那个庄子闹鬼。慢慢的整个石塘村的住户也越来越少，村民们也陆陆续续离开了这个村子，这里成了十足的荒村。

可偏偏这石塘村还地处交通要到，不管是去淮州府还是去附近的县都要从这个村子附近经过，有一段路甚至能直接看见薛家庄的大门，也就一百多步的距离。

关于薛家庄的闹鬼传闻玄乎其玄，除了夜里有尖叫声有哭声这些传闻，还有人好奇进去查看就再也没出来。可是当地衙门派了几十号人进去住了一晚上却无事发生，即便如此还是制止不住这些鬼故事的传播，还越传越离谱，都说那是一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后来衙门索性在薛家庄的大门口贴上告示，此处闹鬼，如需歇息请前往五里处的官驿。渐渐的这个地方再也没有进去，门口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二十年过去了，这个只进不出的地方终于迎来了最热闹的一天。

从大路到薛家大门有一条小路，两边全是荒草，穿行其中很容易被划伤脸颊。天色已晚，一抹殷红的霞光照在那扇破旧的大门，门口还贴着一张告示。一老一少两人走到门口，停下脚步看着这张官府的告示。

年长者大约四十左右，穿得极为朴实，背着一个装书箱子。年轻人虽然空着手确时时回头看身后的人。

“裴司马，你看这里的告示居然也说这里闹鬼，官府居然带头怪力乱神。”

那张告示写的是此处荒废闹鬼多年，发生过多起失踪案件至今未破，如需歇脚请前往五里处的驿站。

裴云术此去淮州上任可谓是前途不明，上一任淮州司马就是在上任的途中失踪的。他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这份告示，然后露出鄙夷的神情：“多年悬案不破，还好意思贴这种告示。”前任司马失踪，当地官员破不了案只能给出闹鬼一说。裴云术自然是看不下去，他上任的第一把火就要烧了这多年未破的谜团。此次又有皇城的精锐护送，他底气十足。

“小唐，把这个告示撕了。”裴云术道，“我们今天就要在这里住一晚，我到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鬼。”

唐泽虽说不是第一次外出查案，可这种诡案还是第一次接触。本以为这一趟出来也只是跟着裴司马学习学习，谁知这老先生喜欢以身犯险，一番谋划之后给他安排打头阵。

查薛家案第一步，入住薛家庄。

唐泽把那张告示撕下来揉成一团，随手扔在草丛中。再回头看看来时的路，明明不过百来步的距离，却像是两个世界。那边的大道快阔平坦，这边的小路蜿蜒崎岖。太阳光渐渐暗下去，这一天的时光慢慢结束，风吹动着这满地的荒草，远处有乌鸦的叫声。这样的场景哪怕只是路过也会觉得害怕。

“裴司马请。”唐泽推开了大门。

裴云术道：“说好的你是公子，我是仆人。要做戏就要时时刻刻做个戏中人，不许再叫我司马了，叫我老裴。”说着他紧走几步，先一步进入宅子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唐泽跟在后面顺手把门关上，转过身来看见裴司马还在往里走，赶紧上前拦住：“裴……老裴，不能再往里走了，说好的只在前厅等候。”

裴司马停下脚步笑笑：“害怕了是吧？”

“我也不是害怕，这计划是您定的，您带头违规不太好吧。”唐泽其实是有一点害怕的。

“行，那我们就在前厅过夜，天快黑了找点树枝什么的点个火堆。”

夜幕降临后，这两人坐在火堆前聊天，前院的也没什么可以燃火的树枝，他们最终是拆了大厅里的一张旧椅子来点火。

刚刚入夜而已，两人倒也没觉得有多害怕，一起就着火堆烤起了干馍。今夜无月，要不是这个火堆有一点亮光，在这阴森的大宅里真没法住下去。

大约到了戌时初门外有了动静，草丛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走到了大门口。唐泽有些紧张地拿起一根木柴，那是一条椅腿。

裴云术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别害怕：“也许是第二队的人。”

他们是分批次进入这个地方，这是玄天府爱用的方法。无论何种行动总要准备一个局外人在暗中观察，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们中一定会留一个人做这黄雀。

脚步声渐近，在大门口停了下来。大概是有些犹豫，片刻过后才听见大门打开的声音。这扇陈旧而厚重的大门每一次开启都会发出不小的动静。

一个脸上有刀疤的男人探头进来看，着实把屋里的二人吓了一条。

刀疤脸看见院子里有人先是一愣，紧接着又客气地笑笑：“哎哟，原来这里面有人啊。不好意思打扰二位了，我也是路过，天色已晚借此地歇息一宿。”

唐泽也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