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色沉
怡红院中,范修谨难掩忧虑道:“殿下,三殿似有所察,欲搜陵阳,韩王亦觉殿下不在东都,谨恳求殿下即刻离开陵阳。”
“急什么?”
“二殿!”范修谨被迫扬声,“溱国战北夷能胜,乃殿下暗中搅局,然韩王却不愿看溱国大胜,此事若叫韩王知晓,殿下又当如何自处?!”
“好了,我回还不行吗?”卿流景长叹一口气,懒懒起身,“自本殿下说要来陵阳,你们便已烦不胜烦。”
“那是因为殿下不该来陵阳。”
他是不该来,可若不来,他心里不定,如今见过了人,他才心中有数。
“四郎,阿妧嫉恶如仇,行事又惯好直白。她既知道身边还有无数个绿绮,便会将他们尽数寻出,然后斩杀。
可用人之道,若一味靠雷霆手段,固然能威慑旁人,却很难寻到忠心之士,且会大大有损于她的名声。”
“那殿下将才为何没有对安妧娘直言?”
“你不是直言了吗?结果如何?”
“呃……”范修谨语塞,想着自己好心却被清妧怼了一道,心里涌上一股愤懑,“殿下,请恕谨愚钝,这安妧娘到底哪里好了,值得您这般上心,竟到了不顾性命安危的地步?”
范修谨问这话,除却生气,也是真得想不明白。
今日若非二殿下有命,他是绝不可能帮安清妧解围的,一个为弄死婢子,竟是连女子名节都不在意的贵家娘子,他委实看不上。
卿流景冷冷地睨着范修谨,警告道:“你不必知道。”
“……”
他就是好奇,又不是对安清妧有些什么,至于这么凶他吗?好赖他是二殿下近臣,居然都不许他多问一句?
范修谨垂眸,面色诚恳:“殿下放心,谨定会在殿下不在陵阳城的日子里,对安妧娘多多照拂的。”
“还有那个顾浥尘,若他总去烦妧娘,便想法子废了他。”
“……”范修谨拱手,“殿下,您还是先回韩国吧。”
不然,他真怕这位脑子一向清醒的二殿下,还没登上皇位,就先做出要美人不要江山的昏事来。
另一边,清妧问异常沉默的司巧:“可是觉得我对绿绮太狠了些?”
“妧娘,绿绮原是您母亲的身边人,您自来最是看中她,何故今日会让一个赵十二糟践她?”
“司巧,表哥从来不会涉足烟花之地。”
“诶?”
见司巧还没想明白,清妧再道:“若今日我真听了绿绮的,躺在怡红院卧榻等郎中,却叫一众纨绔子弟撞破,又当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司巧眸色飞转,而后眼中盈满惊恐。
“我会身败名裂,不仅陵阳百姓会骂我不知廉耻,连父亲都会被御史参本教女无方。”
“可是妧娘,绿绮未必是——
“未必什么?”清妧目色沉沉,“司巧,她若真是半道折返,早该回了怡红院,而非等到我与人酒过三巡才回来。”
司巧垂首,不敢再多言。
马车“嘚嘚”,于夜色沉沉中,驶进安府。
进了安府,穿过山池旁的回廊时,捧着木匣子的司巧,带着些许惶恐问:“妧娘,这木匣子该如何处置?”
清妧顿住,回身打开匣子。
清冷月光下,那把号称杀过三千人的短刃,散发出幽幽寒光。
“丢池子里!”
“是。”
好一个卿流景,她不肯嫁于他,他便送她一把杀人无数的短刃。
这算是什么?威胁吗?
可惜,她安清妧这辈子什么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