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失颜面
顾浥尘的脸顷刻间红如血色。
他自诩仪态陵阳城内第一,如今却在宫宴上失了仪态,岂非已配不上他陵阳第一个贵公子的盛名?
就在他这般想得时候,赵十二借着酒劲大声叫嚣:“顾三郎,你还是下来吧,今日这场比拼,你未比就先输了!”
“……”
手中的狼毫忽然变得异常沉重,顾浥尘知道自己该退了,可他委实舍不得在殿前一展才华的机会。
“好了。”皇帝不悦地瞪赵十二,“顾三郎头一回入宫,便有些紧张,也在情理之中,用不着你大呼小叫。”
赵十二再不敢笑:“陛下息怒。”
皇帝正色:“顾三郎,崔离郎,谢光郎,好好写诗,写得好,朕重重有赏。”
三人躬身叩谢,接着,崔郁离率先挥毫,顷刻之间便得了两句诗,然后,谢扶光也开始落笔,他写得不如崔郁离快,但也在极短的时间内得了一行诗。
唯有顾浥尘久久不能落下笔。
他十分着急,可越着急脑子越空,待崔郁离放下笔的刹那,他依旧想不出半个字,但他再不敢等下去,便随便写下一首旧作充数。
宫人将三人的诗词呈给皇帝看,皇帝看后,不着痕迹地叹出一口气。
近日,顾殿中常在御书房伺候,皇帝看他分外顺眼,知他有个才名在外的儿子,便生出了提拔心。
今夜的诗歌会,便是他给顾三郎一鸣惊人的机会,可惜,此子或有才情,心性却甚差,不仅当众失仪,做得诗也甚是寡淡,毫无出彩。
范宰辅拱手:“陛下,他们做得诗词如何?”
“还是交给老师来评吧。”
范宰辅接过稿子,扫过两眼,最终说:“崔离郎的诗洒脱,谢光郎的雅致,老臣以为难分伯仲。”
“嗯,和朕一般看法。”说罢,皇帝抬手,“那便各赏崔离郎和谢光郎一套上好的湖笔和徽墨吧。”
崔郁离和谢扶光双双谢恩:“谢陛下。”
“退下吧。”
顾浥尘垂首,仓惶地退到人后,他刚才坐下,前排的顾新阳憋不住,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看着他:
“三郎,你真真是叫为父失望透顶!”
“……”
顾浥尘的头埋得越发低了。
宴会还在继续,郎君们的欢笑声随着酒气的上涌逐渐放纵,唯有顾浥尘缩在角落,苦苦煎熬着。
范四郎提着酒壶,摇头晃脑地蹭到顾浥尘身前。
“顾三郎,一起喝一杯?”
说着,他不等顾三郎说话,就拎起手中壶,替顾浥尘倒满一杯酒。
“来,干!”
顾浥尘心里难受,见酒被满上,端起来一饮而尽,待他喝完,范四郎垂眸低言:“顾三郎,你不必沮丧,只要你能在来年的国子监会试拿下头名,便可一雪今日之耻。”
顾浥尘抬眸,眼底重燃希望。
“当然,你得先给我一万银,否则,你还得继续出丑。”
“……”
“再有,我只等顾三郎到子夜。”
高阶上,宫人高声宣告陛下的口谕:“陛下有敕,喝多了的郎君可去外头散散酒,然后进来接着喝。”
顾浥尘立刻就冲出了大殿。
冰冷的夜风,吹得他眼眶通红,他回首,望向金碧辉煌的大明宫,范四郎正勾住一个传膳的俏丽婢子。
“小娘子,让小爷我亲一口呗~”
顾浥尘拂袖而走。
滔天愤怒在他的胸腹之间横冲直撞,此刻的他,简直恨极了上天的不公,范四郎放浪形骸,不学无术,却因有个做宰辅的爹,竟就做了国子监的掌院。
而他自小勤勉,事事都比旁人做得更好,可因为他出生不如人,便处处不如人!
顾浥尘越想越怒,迎头撞上一个小宫人。
小宫人摔在地上,大喊:“诶哟——”
顾浥尘看也不看,错身就走。
“是顾三郎吗?”
“作甚?”
夜色中,小宫人只觉得眼前的人看着比之城隍庙里的阎王爷更可怖:“顾三郎,有人叫奴传话,说三日之期已到,请您去留心拱门赴约。”
留心拱门的另一侧是后宫,可不是他一个郎君能随便踏进去的,该死的安清如在搞什么,难不成想要害死他吗?
“不去。”
小宫人慌忙起身,也不敢多留片刻,等他转身跑了两步,才想起少传一句话。
“顾三郎,那小娘子说,若您不去,那她答应的事便只能作罢。”
顾浥尘顿步。
今日的宫宴,他可谓丢尽颜面,若来年的国子监会考再拿不到头名,那他陵阳第一贵公子的名号便不会有了,且那些贵公子们还会争相嘲讽他,骂他名不副实。
不,他不能眼看着自己变成这样。
顾浥尘手心一紧:“留心拱门怎么走?”
“奴带您去。”
留心拱门旁,如娘有些焦灼。
“折绵,那小公公去了多久?怎么还不回来?”
“如娘,皇城大,小公公走不快。”说着,折绵对沉默的宝珠言道,“你去门下瞧瞧,看看顾三郎来没来?”
“是。”
待宝珠跑开,折绵小心翼翼地说:“如娘,刚婢子问过那小公公,离这里最近的空殿宇是忆流阁。”
“那便去忆流阁。”
“是。”折绵低眉,自抽出抽出一个香囊,“如娘,这个给您。”
“这是什么?”
“顾三郎端方雅正,婢子恐如娘的如意算盘会落空,故而向怡红院的兰嬷嬷讨要了这个,兰嬷嬷说,便是柳下惠在世,也抵不住极乐香。”
如娘飞快将香收进衣袖:“还是你想得周到。”
“婢子只盼着如娘能事事如意。”说着,折绵望向留心拱门,“如娘,宝珠并不知道您要做什么,婢子怕她一会儿会坏事。”
“总不能把她打晕了吧?”
“不如一会儿差宝珠去鸾凤殿报信?”
如娘蹙眉:“折绵,你都说宝珠什么都不知道,若叫她去报信,万一喊不来皇后娘娘,今日的事岂非白白谋划?!”
“如娘,婢子以为正因为宝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