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章 一声雷
卿云澜急急奔到窗扉边,待他看到立在高阶下的宫妃足有上百人之多,他脸上不由地浮起三分惊慌。
“阿娘,她们这是作甚?难不成是猜出我们想做什么?”
“慌什么?”
“我,我没慌。”
皇后勾勾嘴角,没有戳破儿子拙劣的谎言。
本以为他敢掐住皇帝脖子,该是个胆大妄为的,却不想被几个宫妃吓到舌头打结,竟是个色厉内荏的。
“走,出去看看。”
皇后抬手,拢了拢鬓角,而后,她昂着头,向外走,走到外间时,她便将门外的大片火光尽收眼底。
难怪云澜要吓住,来了这么多人,俨然是来者不善。
正此时,卢掌事迎了上来:“娘娘,有人瞧见碧玉去了永福宫。”
“好一个吃里爬外的贱婢!”
她就说宫妃哪里来的胆子,竟然一同跑来大明宫闹,原来是听到了风声。
“娘娘,该怎么处置碧玉?”
“杀了。”
“是。”
随后,皇后卷起唇角,迎上立在最前面的惠贵妃:“深更半夜,惠贵妃不在永福宫歇着,怎么来了大明宫?”
“回皇后娘娘,臣妾突发噩梦,梦中陛下身处险境,命臣妾定要救他,臣妾心惊,这才过来看看。”
“是吗?”皇后嘴角的笑意转冷,她略挑眉,目光睨过一众宫妃,“贵妃发噩梦,你们也都发噩梦吗?”
宫妃齐齐屈身:“皇后娘娘明鉴。”
“……”
惠贵妃上前半步:“皇后娘娘,陛下宿在龙榻不止一月,臣妾们日日忧心难安,还请皇后娘娘垂怜,允臣妾们见一见陛下。”
一百余宫妃再次屈身:“求皇后娘娘垂怜。”
皇后的眼眸染上霜色。
若是在昨日,宫妃们非要见皇帝,她虽心里不悦,却不会竭力阻止,但现在,情况变了,她不想让人知道皇帝真实的身体状况。
“御医有言,不许人打搅陛下。”
惠贵妃立刻双膝跪地:“皇后娘娘,非臣妾们想要打搅陛下,只看不见陛下,臣妾们无法心安,求娘娘垂怜。”
宫妃有样学样,全部伏首叩拜:“求皇后娘娘垂怜。”
“……”
皇后的无言,让惠贵妃不着痕迹地勾起嘴角。
今夜能见上皇帝,固然好,见不上,也无妨,因为见不上,她才有理由去见范含章和六部尚书。
无论是范含章,还是六部尚书,都是老狐狸,想来不用她多言,就该猜出皇后心思。
她就不信,赵家要杀皇帝,偌大的朝堂,能人人都默许!
想到这里,惠贵妃越发地谦卑。
“皇后娘娘,您若是担心臣妾等一股脑地涌进去,会吵到陛下,娘娘可择三五人进去见驾,如此,臣妾们就心满意足了。”
“对对对。”
皇后无言时,卿云澜皱着眉毛怒斥:“不许宫妃打搅父皇又不是母后一个人决定的,你们何必在此对母后咄咄相逼!”
一个宫妃突然抬头:“七殿下,皇后娘娘如何都不肯让臣妾等见陛下一面,当真是因为担心臣妾们扰到陛下吗?
还是因为旁的缘由?”
“你——”
卿云澜眼神一闪,无言以驳。
寝殿内,暗七悄悄翻下房梁,跪在龙榻前:“陛下,奴死罪,没有护住主子。”
“你是该死。”
皇帝养暗卫,第一要务是用来自保,可他的内卫居然如此不经事,连他被下毒都没有察觉,害得他差点一命呜呼。
“待陛下无虞,奴即刻自尽。”
“行了。”
内卫是死罪,可比内卫更该死的大有人在,首当其冲地就是胆敢毒杀他的逆贼。
“朕是怎么中毒得?”
“仙丹。”
“怎么可——咳——”愤怒和震惊冲击皇帝的内心,搅得他的五脏六腑犹如被岩浆淋了一通。
暗七急忙抬手,一边点中皇帝周身数处大穴,一边快速解释:“陛下,宫中局势不明,还请您稍安勿躁。”
皇帝眉目一凛,想起刚才掐住自己脖子的手,愤怒疾速褪去。
“陛下,仙丹原是没有问题的,但自从陛下免了太医疗的查验后,仙丹内雪上一枝嵩的含量骤然增加,这才致陛下在端午宫宴毒发。”
“是国师。”
“陛下毒发后,大殿下和伍廷尉立刻去了上清宫,可国师已死,死前留下一封遗书,自陈是前朝余孽,潜入宫中是为报仇。”
“呵。”皇帝冷笑,“自尽却留下遗书,岂非多此一举?”
“回陛下,伍廷尉一开始也是这么判断的,但大殿下不信,查遍上清宫后,翻出数封密信,不久,大理寺查到国师在入宫前和赵家十二郎过往甚密,且赵十二郎的字迹和上清宫密信上的字一致。”
皇帝敛眉。
对赵家,他还是有些信任的,否则九曲湖匪乱,他不会只罚皇后和卿云澜,而不动赵家。
“陛下,三殿下在明州查出堤坝被冲垮,非堤坝设计疏漏,而是明州刺史等一众官员在修缮堤坝时贪墨渎职。”
“该死!”
皇帝将将压下去的怒火又不受控地往下冒。
想当初,朝廷拨款明州百万银,命工部数十工员往明州督建堤坝,为得就是修出一条永固的防线,好让后世人谈及他,赞他是个为百姓不遗余力的明君。
如今,后世再谈及此事,莫说赞他,只怕要骂他昏聩,治下竟有如此多的贪官!
“陛下,明州刺史恐不是祸首。”
“还有谁?”
暗七垂眸,自袖中抽出一封密信,呈给皇帝:“这是郦洲府送进赵府的密信之一,请陛下御览。”
密信只有一行字:明州事发,小婿本该以死谢罪,可小婿若死,危及岳丈,恳请岳父早做打算。
这打算,就是弑君吗?!
“好一个赵世尧,朕待你不薄,你竟敢谋逆?!”
巨大的怒气激得皇帝眼前一黑,须臾,他便直挺挺地倒回卧榻,一双如墨黑眼翻成死鱼白。
窗扉外,皇后和惠贵妃的对峙声声入耳,皇帝心里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