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深窗眠
逍遥居被搜得一团乱。
眼看禁卫军拔出长刀,要掘院中草木,伍砚书领着几个人,神色匆匆地奔进来。
“下官拜见二殿下。”
“伍廷尉也是来搜逍遥居的?”
“下官不敢。”
他和这位二殿下几无交集,但不知怎么地,他心中莫名地对二殿下有些畏惧,总觉得世间诸多事,都瞒不住他的慧眼。
“二殿下,不知三殿下可在?”
卿流景轻戳身后:“云礼在搜本殿的卧房。”
“那……?”
“伍廷尉随意。”
“谢二殿下。”
伍砚书撩起下裳,冲进卧房。
房里一团狼藉,三殿下沉默而立,面色沉沉。
“下官拜见三殿下。”
“……”
卿云礼目光不抬,心里正在想,为什么卿流景的房间里既没有藏不该藏的人,也没有藏不该藏的东西,他的卧房,什么都没有,仿佛——
仿佛他早知道有人会来搜!
“三殿下!”伍砚书扬声,待卿云礼目光对上他,他急忙禀道,“根据官道上留下的蛛丝马迹,安妧娘许是被李副统领带走了。”
“什么?”
“下官已命人沿着印迹一路去追,想来不日就会有结果。”
“知道了。”
卿云礼轻拢衣衫,然后笑着步出卧房:“今日全是因为有人看见安清妧逃进逍遥居,我才带人来搜。
如今看来,定是这人看错了,平白惊扰二兄,委实对不住。”
“呵。”卿流景微微一笑,“眼神不好使的人,不如杀了,否则,早晚给三弟惹来祸端,三弟以为呢?”
“二兄说得是,待回去,我定杀了那人。”
须臾,卿云礼,韩杜衡,伍砚书等一干人退出逍遥居。
到了门前,卿云礼直言:“韩尚书,伍廷尉,安清妧是死囚,刑部和大理寺务必要尽快把人抓回来。”
说罢,卿云礼翻身上马,直奔皇城。
快早朝了。
伍砚书看着卿云礼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不安地问韩杜衡:“韩大人,昨夜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闻太子宫变。”
“——诶?!”伍砚书骇然,“怎么会?!”
怎么不会?
韩杜衡抬眸,望向皇城。
自皇帝龙体有恙起,皇子和朝臣就开始蠢蠢欲动,赵家谋逆是开始,在新帝登基前,不会结束。
“伍大人还是去寻人吧。”
“是。”
天将亮,大明宫上,皇帝闭着眼睛,靠在龙椅。
王忠怕皇帝受凉,又轻轻往他身上披了一条薄毯。
毯子才上身,皇帝睁开眼:“几更天了?”
“回陛下,快五更了。”
皇帝略抬眼皮,黯淡的眼眸瞥向宫外,他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说:“王忠,朕有点乏,想小睡一会儿,等朝臣来了,你再喊醒朕。”
王忠心下一沉。
这些年,他没少听人说过类似的话,但凡说过这话的人,没有一个还能醒过来。
“陛——”
皇帝睡着了。
见此,王忠如秋风里的落叶,周身瑟瑟,过了许久许久,他屏住呼吸,悄悄伸出手,探了探皇帝的鼻息。
鼻息虽浅,却尚在。
王忠轻轻呼出一口气,蹑手蹑脚地走下高阶。
陵阳一夜大雪,若是往日,这等天气陛下定会下敕,免了早朝,但今时不同往日,陛下日薄西山,想在驾崩前,重立太子。
五更天,朝臣们踏着雪,自南午门鱼贯而入。
待朝臣们分列在大明宫两侧,华服加身的卿云礼朝王忠颔首,王忠于是走到皇帝身侧:“陛下,该早朝了。”
“……”
皇帝双目紧闭,没有醒来。
一股不祥的预感袭上王忠心头,他略略扬声,再唤:“陛下,大人们都到了,可以早朝了。”
然,皇帝依旧闭目不醒。
王忠第三次开口:“陛下——”
这一次,他喊得十分急促,急促中尽是惊恐的战栗,听在一众朝臣耳中,犹如撕心裂肺般刺耳。
御史易章率先问:“王总管,陛下怎么了?”
“陛下睡得沉。”
“是吗?”
易章抬眸,目光扫过隐在大明宫暗处,脸上尽是杀气的上百禁卫军:
“大溱自开国,除却在先帝时期,为杀叛臣习昴,大明宫内还从未站过如此多,提着长刀的禁卫军!”
“对啊,对啊。”
一众朝臣纷纷颔首。
“还有,今日早朝,为何不见太子殿下?”
“对啊,对啊,太子殿下怎么没来上朝?”
眼看局势要乱,崔玉坤走到殿中:“昨夜,太子突然对陛下发难,却被禁卫军拿下,如今,太子被禁在东宫。
陛下说,今日早朝,会和诸臣商议,如何处置太子。”
这话一出,瞬间令朝臣哗然,就在这时,易章不客气地反问:“敢问崔尚书,昨夜对陛下发难的人,当真是太子吗?”
“你什么意思?”
易章不言,但目光投向身着华服的卿云礼。
他怀疑昨夜发难的人,不是太子,而是卿云礼。
诸多朝臣的眼神,同易章一般,也看向卿云礼,显然,心里这般怀疑的人,远不止易章一人。
见此,崔玉坤急忙走到卿云礼身侧,低言:“三殿下,事有不对。”
卿云礼如何不知?
昨夜,他赶巧撞上太子谋逆,领着禁卫军救下父皇,此事平息地很快,快到朝中大臣几乎无人知晓。
皇帝若醒着,只需在朝上说一声,便一切明了,可这会儿皇帝不醒,那昨夜的事,只怕不好说。
想到这里,他急忙抬步,从一侧绕上至高处,然后伏首在帝前:“父皇,请您醒醒,该早朝了。”
然,帝不醒。
卿云礼不由地生出怀疑,难道皇帝死了?
“父皇,请恕儿臣僭越。”
说罢,卿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