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八章 座皆惊
卿云礼的质问,让皇帝满意地猛点头,也让安行洲对卿流景生出些许的担忧。
然,卿流景毫不在意,他笑着看向易章:“敢问易御史,溱国是否有祖制,逍遥王非召,不能上大明宫?”
“二殿下既是逍遥王,也是溱国朝臣,二殿下先前不必来大明宫,是殿下身子不好,若殿下身子大好,理应日日来上朝。”
卿流景笑而颔首,又转头看向韩杜衡:“韩尚书,那依照溱国律法,陛下无召,本殿却来了,是否触犯律法?”
“二殿下说笑了,除非殿下犯下大罪,被陛下勒令在家闭门思过,否则,殿下当如易御史所言,天天来朝。”
卿流景唇角笑意渐深,他抬眸,目光淡淡地对上卿云礼:“三弟,为兄编排莫须有的罪名,又算什么罪呢?”
卿云礼不能答。
见此,卿流景又笑眯眯地问皇帝:“陛下,你说呢?”
“……”
他能说吗?!
他若能说,早叫他有多远滚多远了!
皇帝灰白的面色里,生生被气出一丝潮红。
王忠急忙俯身,他一边替皇帝顺背,一边劝道:“陛下息怒,如今重要地不是二殿下怎么来了大明宫,而是安国公如何活着回了陵阳?”
对。
他真是被气糊涂了!
安行洲既被韩人俘获,轻易就回不来,可他不仅回来了,且苦白,陵阳对他回来的事一无所知,这又是怎么回事?
“问。”
“是。”王忠扬声,代皇帝言,“陛下说,准二殿下留在大明宫上,还请二殿下速速退到一旁。”
“谢陛下。”
说罢,卿流景人不动,却是转身望向大明宫外。
须臾,星回和若谷合力抬进来一张奢华的贵妃椅,他们把椅子放在左上位,然后扶着卿流景缓缓坐下。
“……”
见此,朝臣再也掩不住满面的错愕。
溱国没有礼制,不许逍遥王上大明宫参朝,但也绝没有礼制,在陛下允许下,逍遥王可坐于大明宫参朝的惯例!
安行洲更是怒瞪卿流景,他现在不是担心他牵累自己,他现在更担心地是,他能先把自己作上西天!
“二——”
“国公爷,”卿流景先一步开口,“陛下和朝臣急等你解释安然归陵阳的来龙去脉,你再不说,难道不怕陛下听不全?”
安行洲当即朝皇帝拱手,他不是怕皇帝听不全,他是怕皇帝被卿流景的大逆不道气得真下敕旨,诛杀了他。
“陛下,十月,崔督军携敕旨来到苦白城,陛下责臣未将韩国求援一事上禀,但事实是,臣每一次都上禀了。”
说着,安行洲抬袖,抽出一本薄册:“这是离苦白城最近的驿站的收发信记录,请陛下御览。”
王忠冲下高阶时,朝臣再也没心思关心卿流景的胆大妄为,他们抬眸,看着薄册被呈送到皇帝面前。
根据册子上的记录,苦白城一共往陵阳发过七次信,正和韩王送来的亲笔质问书上所写一致。
皇帝皱眉。
如果安行洲曾传信,那那些信都去了哪里?
“问。”
王忠会意,转头问:“安国公,你发来陵阳的八百里急信,陛下没有收到一封。”
“信,被人拦截了。”
“什么?!”
满朝哗然。
自来,八百里急信之重,关乎社稷,是以溱律写得清楚,凡胆敢阻挠急信传递者,罪同谋逆,诛九族。
此事非同小可。
韩杜衡立刻上前:“敢问国公爷,究竟是谁阻挠了八百里加急信的传递?”
安行洲不言,但目光投向崔玉坤,于是,皇帝,韩杜衡,满朝文武的目光,齐齐投向崔玉坤。
崔玉坤急伏首:“陛下,臣冤枉。”
皇帝虽不能言,但目光幽深,朝上众臣的目光,一如皇帝般,冷凝如墨,盖因驿站归兵部管辖,不论怎样,崔玉坤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忠在皇帝轻颤的指尖,问:“崔尚书,陛下问,是不是兵部拦截了百八里文书的传递?”
“回陛下,绝无此事。”
墨周兮急急上前:“陛下,清河崔氏向来忠心,溱国能见国,崔家功不可没,崔家不会做有害于溱国社稷安稳的事。”
说崔家有权倾朝野的野心,皇帝和群臣信,但说崔家祸害溱国,皇帝和朝臣不能信。
只听韩杜衡亦说:“国公爷,下官以为墨尚书说得极是,崔家不至于干出这等糊涂事。”
“崔家是不是糊涂,本帅不知,但,驿站归兵部管辖,急信传递中出现疏漏,兵部难辞其咎。”
崔玉坤飞快叩首:“陛下,臣下了朝就差人彻查,若真有人胆敢阻拦八百里加急信的传递,三日之内,臣定会将他揪出来,处以极刑!”
皇帝刚好颔首,却听安行洲说:“不必了。”
崔玉坤怒目:“安国公,难不成你要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命,把罪名强加在崔家身上吗?!”
“不敢。”安行洲冷冷拂袖,“把人带进来!”
须臾,数十人被铁蹄军押上大明宫,其间,有新上任的三军统帅崔郁晟,刑部员外郎顾浥尘,北方军统领曹严。
皇帝,朝臣的目光,已不能用震惊二字简单囊括,他们简直觉得自己尚在梦中,否则,何以会看到如此荒谬绝伦的一幕?
然,不知情固然觉得荒谬,知情者却感到了惊惧。
高阶上,卿云礼的眼底划过一丝沉重。
他轻挑眉角,眼神扫向卿流景,而卿流景正在看他,只见他唇瓣轻启,无声言道:“你输了。”
“……”
卿云礼呼吸骤止,短短三字,犹如一只巨大的手,掐住他的心,肆意蹂躏。
可惜,他和卿流景的机锋无人察觉,因为伏首在地的崔玉坤突然愤而起身,他指尖直指安行洲:
“安国公,晟郎是溱国三军统帅,你一个被韩人俘获的小将,有什么资格捆他?!”
“就凭他勾结北夷人,离间铁蹄军和北方军,令忠武将军唐峻惨死!就凭他任由北夷人使用毒计,差点害三万铁蹄军横死景春河!就凭他纵容北夷军攻陷苦白,致城中五千无辜百姓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