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何得宁
清妧被卿流景抱住的瞬间,指尖一松,匕首脱手:“卿芳君,你若来得再晚些,怕是要孤独终老了。”
“是,我来晚了。”
卿流景满腔自责。
若不是他太自以为是,不至于叫卿云礼钻了空子,借崔元香的手,骗得阿妧被困在三皇子府!
若不是他一时贪恋被朝臣众星拱月的感觉,不至于获悉阿妧遇险,还和群臣围在一处,相谈甚欢!
是他大错特错,落得差点要孤独终老的下场。
“诶?”卿流景眨眨眼,略茫然地看着清妧,“阿妧,你将才说什么?”
“哈哈哈……”
清妧大笑。
自她第一回在怡红院遇上卿流景,这人脸上永远一副天下尽在我掌握的从容不迫,这还是她头一回看见他错愕到不知所措。
莫说,还挺可人的。
她不由地伸手,以食指轻戳卿流景面颊,手感甚好,软糯如桂花糕,让人顿时生出咬一口的冲动。
“乖,低头,让我咬一口。”
若是之前,卿流景如何不会答应,他身上八苦长恨花的毒没解,他怕清妧伤到自己。
但这会儿他脑袋乱作一团浆糊,竟乖觉地低下头,待他的脸一凑到清妧唇边,她便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住他的唇。
“呜——”
一股说不出的愉悦流遍他的周身。
正此时,安行洲忧心如焚地冲进后院,却只看见卿流景和他的阿妧搂在一处,啃得难解难分。
“哪里来的孟浪狂徒,快给我放开阿妧!”
“呜?”
清妧松口,探出脑袋,只见自家阿爹提着长剑,杀气腾腾地砍向卿流景,她登时直起身,不敢置信地喊道:
“阿爹?!”
“阿妧,我们等会儿说话,让我先——”
“呕——”
清妧吐出一口浓血,血色之浓稠,骇得安行洲顷刻间丢弃长剑。
“阿妧,我的阿妧,你怎么了?”
清妧摇头,两行热烈夺眶而出:“阿爹,你没事?”
“我当然没事,倒是你——”
话未说完,安行洲先哽咽了,他颤抖地伸出手,想要抱回自家女儿,却被清妧满身的伤口吓得无处下手。
“阿爹,别哭,我没事。”
哭?
安行洲抬起手,才发现自己落下两行泪。
“芳君,原来你没有骗我……”
“我会骗尽天下人,却永远不会骗阿妧。”
“是……你说过的……是我没有相信罢了……”
虽然人间尽是魑魅魍魉,却有一个人,值得她倾心相待。
清妧心下一松,这一松,骨血之中自我清醒意志和绵蜜香的战斗一溃千里,她忽然就魔怔了。
她忘了满身的伤痛,忘了身处三皇子府的窘境,忘了一切,她只知道,抱着自己的胸膛是如此火热,如此地令她着迷。
清妧弓起身,勾住卿流景的脖子,一边咬住他的耳垂,一边动情地低喃:“卿芳君,我喜欢你——”
耳垂的炙热,烧得卿流景脸色通红,而他的脸颊有多红,安行洲的脸色就有多白,他瞠目结舌地瞪着自家“不知羞耻”的女儿,全不知道该先把人夺回来,还是把此间围观的人全部敲昏?
正当安大将军纠结到不知如何是好时,卿流景却面色一沉,抬起手,劈晕清妧。
见此,安行洲大怒:“二殿下,阿妧是哪里不好吗?!”
“什么?”
“我家阿妧不止生得貌美如花,性情更是数一数二,她这般痴缠你,你不欢心雀跃,却劈晕她?!”
“……”
卿流景一时间哭笑不得,他不劈晕阿妧,难道搂着阿妧在众目睽睽之下颠鸾倒凤吗?
他如果真这么做,不说安行洲会不会砍了他,阿妧的名声必定不保。
虽说,他不在意阿妧名声如何,但他的阿妧,永远不该承受被人谩骂的痛楚。
“岳父,阿妧中了迷香。”
“迷香?”
安行洲扭头。
回廊下,卿云礼的脖颈已被卿流景的人架上一把刀。
这里是三皇子府,阿妧身中迷药,衣衫被血染透,安行洲不必问,便已经知道阿妧经历过什么!
如果他和卿流景来晚半步,那阿妧——
“三殿下,你为争权夺利而翻云覆雨,臣无话可说。
可阿妧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娘子,三万铁蹄军是为溱国出生入死的有功之臣,五千苦白百姓更是溱国子民,您怎么可以——”
话未说尽,安行洲先哽咽了。
尤记得前朝末年,天下生灵涂炭,先帝立在皑皑白骨,满面凄楚,他说,他不求天下有多昌盛,但生于天下的百姓不该连活下去都不能。
若非先帝心有百姓,他和习昴如何不敢背弃柳家,追随先帝,和他一道征战四方,建立溱国。
他们建溱国不是为权,而是为了替百姓谋出一个更好的国家!
可眼前的卿家皇子,为何是和荒淫无道的柳家一般面孔,竟为一己之私,置无辜百姓于不顾?!
这般皇子,如何配为溱帝?!
“三殿下,请您立刻束手就擒,然后向枉死的五千百姓,向忠于溱国的将士和朝臣,向陛下,向天下,谢罪。”
暴雪横飞中,卿云礼缓缓勾起嘴角,然后发出一声轻蔑到极点的冷笑:“安国公,本殿是输了,却不是错了。”
如果没有卿流景,他的谋划就不会败,只要他不败,那谁能知道是他害死了三万铁蹄军,累及五千苦白百姓?
成王败寇罢了。
“安行洲,本殿是溱国三皇子,是元后剩下的嫡长子,是明日之君,而你,只是一个溱国的臣。
历来,有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惯例,却从来没有臣想弑君便可弑君之荒谬!你敢让本殿向天下谢罪,岂不知你才是罪大恶极!”
安行洲低眉,目光落在地上的长剑。
习昴临走前,给他去信,无论如何要护住先帝,护住大溱天下,可未等他收到信,先帝已先驾崩。
他食言一次,如何不能食言两次!
“三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