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三章 临阵逃
弘元寺是陵阳第一大寺,皇家行宫仙游寺与它比邻而建,主持了无虽然深居简出,但陵阳权贵见过他的不在少数。
但,若了无不说自己是柳帝的侄子,谁能知道他是柳家人?!
众人的震惊入得了无眼中,他勾着唇角,妥帖地解释:“卿家揭竿而起时,老衲便知前朝将殇。
若国亡,柳家必然要被清算。
老衲畏死,急忙剃度出家,以此避过来日死劫。”
佛门净地,本是诸多杀徒的避祸之所,是以,但逢乱世,诸如了无这样遁入空门的官宦不在少数。
伍砚书轻颔首,随即问:“大师,如果袭美人是柳家人,那她是怎么通过秀女筛选,被选入后宫的?”
了无低眉,又念阿弥陀佛,然,这一声佛语,少了两分出家人的从容,多了一分世俗的惆怅。
“溱国初立,先皇为稳政权,决意对柳家人赶尽杀绝,袭美人在反溱会的帮助下,逃过杀劫。
反溱会的人之所以愿意救她,是为了叫她来劝老衲还俗,然后以柳家皇室的身份,率领反溱会灭卿。
可那时老衲已真心皈依我佛,凡尘种种皆如往生,对于袭美人的苦苦哀求,老衲只对她说了一句,莫要妄执。
不久,老衲听闻,她上了选秀的册子,不日要进宫,老衲到底不放心,悄悄走了一趟反溱会。
然后,老衲才知,袭美人得睿王青眼,入了其府邸,又在入府后的次日,被先皇一眼看上,被选上秀女册。
老朽急忙寻到袭美人,试图劝她放下入宫的念头,但她咬着牙痛质问老衲,若她不进宫,又该去何处讨活路?
老衲无言以对,便由着她去了。”
伍砚书长叹:“若大师不曾由着袭美人,也许许多事就不会发生了。”
清妧笑笑,驳斥道:“伍廷尉此言差矣,睿王谋权之心不消,即便没有袭美人,也会有张美人,李美人。”
“郡主说得是。”伍砚书急应和,应完,他目色一正,再问,“了无大师,袭美人入宫后,你可曾再问过她的事?”
“老衲没问,但她陪先皇后往仙游寺礼佛时,曾避过弘元寺的僧侣,闯进藏书阁寻过老衲一回。”
“袭美人为何去寻大师?”
“老衲以为她有急事,但她进了藏书阁却不说话,待廊下有人经过,她突然大喊,急得老衲不得不出去和巡夜的小沙弥解释。
等老衲再回到藏书阁,袭美人已不见踪迹。
过了两日,负责清扫藏书阁的僧人禀告主持,说藏书阁中丢了几本经书,但丢得是什么,主持却三缄其口。”
伍砚书稍稍一想,便问:“本官记得大师极擅医术?”
“尚可。”
“弘元寺的藏书阁当收着不少名医典籍吧?”
“是。”
“制香类的书,有吗?”
“有。”了无答完,又补了一句,“上一代主持圆寂前,命老衲接任主持,那时,老衲才知藏书阁丢失得是两本书,一本《毒经》,一本《制香录》。”
伍砚书随即扭头,问惠贵妃:“这便是娘娘在忆流阁书房暗格里看到的两册书吧?”
“是。”
“甚好!”
伍砚书抡起惊堂木,奋力一砸,“哐”声响彻,他看着卿天九,一边暗吞口水,一边厉声问:
“陛下,您是否在未登基前,为夺皇位,利用袭美人,毒害先皇?”
“呕——”
卿天九喷出一口脓血。
当年,皇兄带左右将军忙于平定内乱,不得空清算柳家人,是以把追杀柳家人的重任交给了他。
他抓到袭美人的时候,发现她和皇嫂长得有七分相似,于是,心生一计,暗中保下了袭美人。
待江山平定,朝臣劝皇兄广开后宫,绵延子嗣,皇兄拿不定主意,到他家中商议,他趁机请皇兄欣赏歌舞。
而皇兄果然不出他所料地,一眼看中袭美人。
此女虽好用,但心狠远超他所料,当他确信皇兄不久于人世,立刻利用墨方两家,杀了她,并且毁去忆流阁,湮灭证据。
本以为此事就此被永埋,却不想,弘元寺的了无竟是袭美人的生父?!
“不——”
他怒吼,又吐出一大口血,卿云礼一边俯身半搂住卿天九,一边悲怆怒吼:“二兄,你们莫要欺人太甚!”
卿流景不答,居高临下的眼眸里尽是享受的愉悦,见此,清妧心下暗叹,难怪阿爹要她提醒他,但面上她却冷淡反问:
“三殿下真会说笑,谁欺负你们?谁又敢欺负你们?”
“怎么不是欺负?”
卿云礼仰面,做出一派可怜至极的样子:“拿一本不知是真是假的医案,找一个不知和袭美人有没有关系的出家人,便来污蔑父皇,你们敢这般胆大妄为,不就是看准父皇口不能言吗?如此,还不算是欺负吗?!”
这话一出,伍砚书难免有些色讪讪,毕竟皇帝之惨近在眼前。
“呵。”卿流景冷笑,不咸不淡地问,“三弟,你这会儿怎么认父了?”
卿云礼神色一滞,正要狡辩,却听卿流景又道:“若不是三弟坚称陛下是假,伍廷尉也没机会审出陛下杀兄,是吧?”
“你——”
卿云礼何曾不知这一点,若他一早知道卿流景的谋算,他就算不要这皇位,也不会叫他得逞!
几人争执时,横在椅上的卿天九气息骤然转弱,药王悄然上前,搭其手腕,须臾,他朝卿流景轻轻摇了摇头。
卿流景低眉,见卿天九的双眸中,墨色一点点变为浑浊,那竭力大张的嘴巴,似乎还想呵斥谁。
可惜,他再也不能。
卿流景缓缓咧开嘴,牵住清妧,转身坐回左侧高椅,而后,他端起茶盏,含着些许不耐烦地问:
“伍廷尉,三殿下说医案是假,你还不赶紧查一查?”
“是。”伍廷尉慌忙回身,抡起惊堂木,重重一拍,“诸位御医,先皇的医案是真是假?”
“是真。”老医正答,“医者记录各有习惯,字迹或可模仿,但行笔和描述却极难,下官曾和老太医令共事多年,下官确信,医案为真。”
李征亦拱手言道:“医正葛楠是前太医令葛潘的兄长,太医疗至今还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