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四章 至末路
韩杜衡一时答不上来,但,凡是有因必有果,循着果,必然能找到因。
“宫婢彩霞,你仔细想想,在这天之前,你是不是不小心撞上过别的事情?譬如撞见过三殿下?”
“……”彩霞沉吟片刻,正要摇头说没有,却突然想起一桩事,只见她瞪大双目,“是,婢子的确撞见过三殿下!”
“何时?何地?三殿下是独自一人,又或者是和谁在一起?”
“事发的前一日,婢子奉娘娘命,去给贤妃娘娘送些东西,路过鸾凤殿时,见三殿下勾着赵皇后的衣袖,在庭院同赏红枫。
婢子难免觉得惊讶,于是悄悄问了鸾凤殿的小宫女,为何三殿下会和赵皇后在一处?”
韩杜衡急问:“宫女怎么答的?”
“小宫女说,是陛下让三殿下去鸾凤殿见得皇后。”
“陛下为何要让三殿下去鸾凤殿?”
“婢子不知。”
韩杜衡转头,目光落向王忠:“王总管,你知道为什么吗?”
“是,老奴知道。
陛下让三殿下去鸾凤殿,是想看看三殿下能不能得赵皇后喜欢?若赵皇后喜欢,便要把三殿下交给赵皇后养育。”
“本官明白了。”韩杜衡拿起惊堂木,重重一砸,“三殿下,若本官所猜不差,你在讨好赵皇后,对吗?”
“不对!”卿云礼怒吼,“孤去鸾凤殿,是奉父命而去!”
“不错,三殿下是奉命而去,但陛下说得是,如果赵皇后喜欢殿下,才要将殿下送给赵皇后抚养。
于是,三殿下去到鸾凤殿,对赵皇后百般讨好。
但此事,三殿下当是瞒着惠贵妃得,因为殿下怕万一赵皇后不喜欢殿下,却又叫贵妃知晓殿下曾生过二心,会累得殿下失去贵妃的心。
可不凑巧地是,偏偏叫彩霞撞破殿下和赵皇后共赏枫叶,殿下怕彩霞告诉惠贵妃,于是,用计杀了她。
是也不是?”
“不是。”
“哪里不是?”
“哪里都不是!”卿云礼嘶吼,“韩杜衡,你是刑官,若要定人罪,当动机、人证、物证齐全!
可现在你什么都没有,难道你要凭凭空臆测就来定孤的罪吗?!”
“三殿下错了,本官没有凭空臆测,本官的这番话,不仅是三殿下选择和贵妃私通的动机,更是三殿下要杀彩霞的证据。
而贵妃、彩霞、王忠,都是人证!”
卿云礼衣袖下的手撰得更紧了,紧到指尖刺破皮膏,他尤不知松开。
他早想杀彩霞,因为彩霞知道了太多事,但不管他怎么怂恿母妃,母妃都舍不得杀彩霞,未免触怒母妃,他不得不隐忍。
也正是因为母妃不肯动彩霞,叫他知道,母妃不是他能轻易掌控的人,恰此时,父皇有意送他到赵后膝下。
若他真能被记在赵皇后膝下,与他必然是大大有利。
可偏偏事未谋成,却叫彩霞撞破,他只能出手杀了她!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谁都死了,就彩霞没死,且贱婢竟然装疯,骗得母妃心生愧疚,不许他杀她!
那时,他没能得到赵皇后欢心,自然不敢得罪母妃,只能暗暗留意贱婢,看她是真疯还是装疯?
若是装疯,便无论如何要杀了她,可贱婢端得会装,数年不曾露出破绽,于是后来,他就把她忘了。
“三殿下,你可认罪?”
“不认。除非韩尚书能寻出物证,否则,孤永远不可能认罪!”
“……”
陈年旧案,哪怕独缺物证,只要因果完整,人证俱在,韩杜衡是可以宣判得,但,难保有人说他偏私。
若要把这桩私通案审成罪证确凿,毫无翻案的可能,需要铁证。
可要去哪里寻铁证?
庭审陷入僵局时,卿流景摇着流光七折扇,发出一声怒其不争的浅叹:“不过是一点铁证,何至于叫韩尚书束手无策了呢?”
韩杜衡立刻起身:“请王爷赐教。”
“三弟有没有和惠贵妃坦诚相对过,问一问惠贵妃,三弟身上有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隐秘不就够了吗?”
“……”
韩杜衡立时语塞。
逍遥王的办法虽然粗暴,但粗暴地一目了然。
“贵妃娘娘,三殿下身上——”
“莲花。”不等韩杜衡问完,惠贵妃先答,“云礼十岁,被云牧和云澜戏弄,摔伤了腿,伤好后,左腿内侧留下一块消不去的疤。
云礼很厌恶这块疤,于是本宫亲自出手,把伤疤刺成了一朵莲花。”
“南宫将军,”韩杜衡怒吼,“劳你帮忙,查查三殿下的左腿。”
“好。”
南宫文轩掳起袖子,满脸的迫不及待,毕竟当众扒掉皇子衣服这样的好事,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三殿下,得罪了。”
话音未落,南宫文轩已经伸出手,见此,卿云礼气得一边连连后退,一边脸色铁青地痛骂:“南宫文轩,孤是太子,你焉敢——”
“末将敢。”
“……”
须臾,卿云礼退到九尺高台边沿,往后,退无可退,往前,是南宫文轩朝他伸过来的一双魔爪。
他不得不返身,面朝百官:“南宫文轩以下犯上,尔等就这般看着吗?”
朝臣皆无言。
他们不看着,难道还出言帮三殿下开脱吗?
若他们真敢开口,从此便不必在陵阳活了。
朝臣齐齐垂首,只当什么都没听见,见此,卿云礼又愤怒又无奈,他扭头,目光看向崔家大郎:
“崔——”
崔大郎飞走两步,避到人后。
他之前帮三殿下,是看三殿下有翻盘的机会,这才想要赌一把,如今三殿下被打落尘埃,他若还帮,那是找死!
卿云礼终是万念俱灰:“孤认罪。”
“唉……”南宫文轩不无遗憾地长叹一口气,“三殿下,你做甚认得这么快?”
他不认,难道由着他当众剥了他的裤子吗?!
卿流景早知道可以用这个办法迫使他认罪,可他就是不说,任凭着韩杜衡一点点地把他拨皮抽筋!
真真是可恨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