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天可怜见,进个宫早膳都没吃
躺在床上的少女蓦然睁开眼,她从梦中惊醒,并未起身,而是盯着床顶的纹路看了许久。
于子书岁而言,真正的噩梦不是自己死去,而是死去之前,大仇未报。
她顶替戚岁的身份进侯府,无异于深入虎穴,她妄图与萧必安谈情,等同于与虎谋皮。
但她不惧。
若是单纯地报仇,那很简单。
就如昨日让崔焕死去那样,她也可以轻而易举地直接灭了沈勤美,杀了周氏、杀了沈令宜。
沈令薇身在皇宫,杀她的难度高了些,但也并非全无机会。
还有嵇家的大公子,虽然杀他谈不上轻而易举,但也并非难事,暗杀一次不行就有两次、三次,但他的命只有一条,是不禁杀的。
至于昏君,待定阳王军攻入燕京的那天,昏君必难逃一死。
可这样的复仇,未免太给他们痛快了,这份痛苦不及母亲、姐姐、京氏所遭受之万一。
子书岁觉得,真正的复仇,是要让这些恶人失去所有在乎的东西,让他们也感受被至亲背叛、抛弃,被构陷,然后从云端跌落,痛苦疯魔……最后,才是皮肉之苦!背着所有的债,听着百姓们的指指点点,下地狱。
这样,才是复仇。
如此,才算复仇。
子书岁在侯府的这段日子,深深感受到萧必安的六亲缘淡,他似乎对所有人都秉持着同一种态度,他对萧家的人负责,仿佛只是出于一种使命和责任,而并非情感。
让萧必安爱上她,本身就是对萧必安的一种惩罚。
而萧必安身居要职,他的手上掌握很多证据把柄,也有皇帝给予的特权。
子书岁要利用他,让他能成为她的刀,她才能更顺利地将这把刀砍向别人。
因为沈令宜的缘故,子书岁能够感受到萧必安对荣信侯府产生了不满,只要再添一把柴火,这火便能烧到荣信侯身上。
等到荣信侯府失去帝心,开始走下坡路后,子书岁的目标就会对准嵇氏。
嵇氏与萧氏本就是平分秋色,若是对上,两败俱伤是最好。
待嵇家那位大公子自顾不暇之时,就没有时间去管宫里那位,如此,沈令薇便失去了助力。
子书岁的每一步,都是计划好的,所以每一步都不容有失,不能失败。
不管戚岁在哪里,不管戚岁会带来什么未知的风险,子书岁都不能后退一步,计划没有成功之前,她绝不能离开。
想着想着,子书岁盯着的床顶越来越亮,这时门外响起银杏与容露交谈的声音。
“容露姐姐,世子这是什么意思呀,昨晚还那么凶,今天就给小姐送衣裳?”银杏的语气十分不解。
容露意味深长地笑笑,“许是怕表小姐不高兴吧。”
“啊?”银杏迷茫。
容露点到为止,笑而不语。
而后,房门被敲响,容露在外头道:“表小姐,世子送来了几套衣裳。”
“进来。”子书岁整个人都窝在被褥里,除了脸露在外面。
她出声后,房门便从外被推开,容露和银杏先后捧着新衣裳走入房中,将新衣放在子书岁床榻边的小桌上,如此更方便子书岁选择。
几套叠着的衣裳颜色各异,有浅蓝色、深蓝色,还有粉色、青色……子书岁上下扫了两眼,发现唯独没有白色。
怎么回事?这府里谁不知她“钟爱”白色啊?这萧必安送来的衣裳竟没有一件是白色的。
奇怪。
子书岁有点郁闷,她一直觉得萧必安喜欢沈令薇,所以会爱屋及乌地喜欢白色。
可这……难不成他喜欢的女人穿白色,他就不让子书岁穿了?
“怎么没有白色的?”子书岁眉头都皱了皱。
容露笑了笑,“方才远侍卫送来的,奴婢也问了,他说世子特意交代了不要白色的,说表小姐年轻该多穿鲜艳的。”
这是什么道理?
还不让人穿白色了?她偏要穿。
寒气弥漫在空气中,前院萧必安又在等待中。
子书岁出现在前院时,穿着厚实的纯白大袄,领口和袖口都饰有细腻的银色绣花,显得高贵柔美,她的脖子上被一层绒绒的毛领包裹,暖和极了,大袄下是一条粉色的绒缎长裙。
她额上围着一圈柔软的加绒抹额,两侧垂挂着两串小珍珠,随风轻轻摆动,抹额中央镶嵌着一颗和田白玉石。
这独特的抹额也不知萧必安是从哪里弄来的,既能御寒,还将少女衬托得愈发灵动娇憨。
萧必安见她出现,身上仍旧穿了那件旧的大袄,眉心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但到底没说什么,“走吧。”
昨夜星光闪烁,今日阳光明媚,果然有星星的夜晚就会有太阳。
冬日的阳光照在子书岁身上,将她抹额上的绒毛照得锃亮,看着像是会反光一般。
也不知是萧必安等的不耐烦了还是心情不好,他长腿一迈,走得很快。
子书岁在后面小步子慢悠悠地,还故作体弱跟不上了一般,“表哥,你走慢些。”
前面的人也没有放缓步子。
两人一前一后朝府外走去。
忽地,一阵杂乱的马蹄声从远处踏来,由远及近,最终停至在侯府门前。
马上的男人焦急忙慌地跳下马,举着崔家的令牌冲进了武宁侯府,侯府的护卫见他慌张的样子,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几瞬间,拿着崔家令牌的崔姓家奴已经奔入府中,差点就要撞上萧必安。
“站住!”萧必安本就隐隐有些不悦的心情更加不爽,双眸都透着阴郁。
崔姓家奴看见萧必安,立马停住脚步,甚至来不及畏惧,张嘴哭嚎着——
“萧世子,我家公子……我家四公子昨夜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