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郁竹姬
时间的流动仿佛变得异常缓慢，让人焦头烂额，却无可奈何。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照射下来时，阻隔小楼的金钟罩也慢慢消散。
同样消失无踪的，还有山尖上的神秘女人。
园中的人开始蠢蠢欲动，最先跳起来的还是六静。
“贵人！”她惊慌地推开大门，要不是有大师父的阻拦，她早就冲上来了，居然让他们在里面待了一整夜！真不知道大师父是怎么想的，不过还好有年大夫在，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站在那里。”秦之珩站在楼梯上方，冷冷地瞥着下面。
六静脚步一顿，“让我上去看看贵人。”
秦之珩想也没想地拒绝，“暂时还不行。”
一楼堵了满满当当的高僧模样的人，后面还有一沉一浮倚在门边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其中一个和尚上前鞠了一躬，道，“我们在外等候了一整晚，虽然看到昨夜贵人溃散的内力很快就止住了，但我们不亲眼确认贵人她平安无事，实在是放心不下，还请施主让一条道。”
秦之珩回头看了一眼，昨夜边月进去之后，不出半盏茶的功夫，威压就消失了，一炷香后，断断续续的梦中呓语也不再传出来。
再然后……里头的动静越来越小，约定的三个时辰早已过去，可隔间大门紧闭，不知道里面情况如何了。
秦之珩道，“你们现在还不能进去，先等等看吧。”
和尚见他的态度，犹豫了一下，说，“莫非，您也不知道贵人她怎么样了？”
秦之珩点头。
和尚了然，“既然您也不知道，何不与我们一道问问年大夫？”
秦之珩侧头，他们下面的人自然看不见，他们口中的年大夫正四仰八叉躺在地上，睡得昏天黑地。
他道，“问她怕是也问不出什么。”
和尚被噎了一下，搞不清楚他是什么意思。
被挡的时间越来越久，一楼的人也越来越不满，议论声从轻声细语再到刻意提高音量，终于是将熟睡的人吵醒。
“年大夫从来没医治过这么长时间还没动静，该不会贵人这次……”
“出家人不打诳语，这话且先吞进肚子里，耐心等着年大夫出来。”
年梦华打了个哈欠，“谁啊？一大早聚在这里干嘛呢？想闹事啊？”她伸了伸懒腰，趴到楼梯围栏上，往下望去，轻笑一声，“哟，各位师傅早上好啊，咱们可有好几年没打过照面了吧？说起来都住在寺里，可每次只有里面那位出了事才能见着一面，还真是稀客啊。”
所有人都一阵沉默。
一个稍微年长的和尚站出来，道，“年大夫，您的脖子……”
闻言，年梦华随意地摸了一把后脖颈，有干涸的血迹，“小伤，睡一觉好多了，噢。”她拱拱手，“多谢离城大师关心。”
离城大师点点头，忽地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不可置信地道，“您，您刚刚说什么？”
年梦华挑眉，“咦？您年纪不大，耳朵倒是先老了。”她提高音量，一字一顿，“我说，多谢关心，我睡了一觉，好多了～”
离城大师顿了顿，又道，“既然您都睡上了一觉，那想必贵人的身体已无大碍了吧？”
年梦华扫过他们十几双注视的眼睛，耸耸肩，“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底下瞬间炸开了锅。
六静急得眼睛都红了，她冲上来，“年大夫，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竟让我们贵人自己躺在里面吗？万一……万一……”她半天说不出来那不吉利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年梦华抬手摁住六静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却带着一丝恶作剧的意味，“谁告诉你，我让她自己躺在里面了？”
六静吸了吸鼻子，“年大夫又在说笑，那还能有谁……”她突然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又焦急万分。
年梦华会心一笑，“哎！想起来啦？就是她。”
六静嘴角抽了抽，不顾阻拦地推开前面的人，像一头小蛮牛，横冲直撞地冲到门前，却顿住了脚步，抬起手迟迟没再动，她不敢了，她这一瞬间在心中预想了千万种打开门时的场景，无一例外，都不是她能接受的。
秦之珩想上前拦她，被年梦华拦住。
年梦华摇头，“没事的，让她去，这小姑娘有意思的很，一点都不经逗，就喜欢看她紧张那样儿，难怪郁竹姬喜欢她。”
郁竹姬，很少能听见有人叫她的本名了，秦之珩看向门口，从他有记忆开始，就听人叫他娘娘，后来叫她贵人，连曾经最亲近的人，都不常提起她，偶有自语，也只会用‘你啊你’来代替。
秦之珩道，“你早就醒了？”
年梦华露出装傻的表情，“你说什么时候？昨晚还是今早？”
秦之珩懒得理她，转而问，“你就放心让她们两个在里面？”
“你都放心，我有什么不放心的。”年梦华耸肩，“再说了，万一她有个不测，对我来说又不全是坏事。”
秦之珩眼眸深了深。
年梦华见势不妙，立刻捂住脖子，“哎哟，这地板梆硬，睡得老不舒服了，都落枕了。”边说边一溜烟跑下楼没影了。
秦之珩无奈地摇头，他很清楚，她若是真像她嘴上说的那样，便不可能一整晚都守在这里。
吱呀——
门没上锁，六静很轻易地将门推开，呆呆地站在门口，鼓起勇气睁眼，从自己的鞋底，视线慢慢往上移。
“贵人……”
见门开了，秦之珩也走过来，身后跟着一堆和尚。
室内药物的苦味浓重，窗户紧闭，边月跪趴在床前，还在沉睡，她的眼圈黑黑的，梦中的神情也带着疲倦，想是这一夜累得很了，手指上还捻着一根细长的银针没有放下。
床上的人披头散发，脸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面色惨白如纸，但好在呼吸平稳。
六静扑到床前，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努力憋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深怕吵醒了她。
边月感受到旁边有人，手一抖，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