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风雨出租车

林翔扶住母亲磕磕绊绊的走出校园，外面已经停着一辆黑色奔驰车，两人刚上车还没有坐稳，母亲便催促开车的司机快开，司机知道事情紧急，没有言语，车边立刻在暴风雨中飞驶起来，激起阵阵水花在周围飞扬。

林翔急切的有些疑惑对母亲问道，“这不是爸爸的车，爸爸怎么了？妈，我们去哪里？”

董桂芳手按着胸口，一个劲的摇头，半响说不出话来，林翔急得直摇母亲的肩膀,终于董桂芳舒了一口粗气,带着哭音说:“刚才我接了你爸爸的一个电话,他说今天股市暴跌,他赔得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他要离开我们，离开的家，我还没有说话他就把电话挂了，我再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 董桂芳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

林翔摇着母亲的胳膊，急切的问：“妈，我爸爸不是有好几百万吗，怎么会一无所有、怎么能想不开呢？”

“他说他上个月跟券商借了五千万，万万没有想到，从融资后股市就连续下跌，今天更是暴跌，他的账户被平仓了，他现在一无所有了，他嘱咐我，让我告诉你今生今世都不要进入股市，不要炒股，他说这个话，看来真的是绝望到极点了。” 董桂芳再次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前排开车的司机从车镜里看到林翔焦急的表情和董桂芳痛苦的样子，一直在迟疑着思索着该不该开口，该怎样表述，终于他忍不住了，语气有些沉重的说：“大姐，我是金融大厦证劵部的，今天股市暴跌，你爱人在股市赔的本钱都没了，收盘后，没有回家，他把电话扔在大户室里了，一个扫卫生的大姐看见了电话一直在响，去追他，就见他不闻不问径直跑到大厦楼顶去了，下咋么大的雨，跑楼顶干什么，扫卫生的大姐赶紧告诉我们，大家上了大厦楼顶，见他已经趴出楼顶护栏了，俺家经理都在劝他，他不听，怕他出事、想不开，正巧你妈妈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分两帮，一帮在劝说他，我只好找到你们，希望他能够听你们的劝，回心转意，别做傻事，人啊，凡事想开点海阔天空。”

听得司机这番话，董桂芳又痛苦的呻吟了一声，可能是事情的严重性，开车司机本来不想过多的诉说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当听到林翔的问题时，一下子让他的职业习惯激发出来，便忍不住为林翔解释道；“你是个学生还小不懂，钱在手里是钱，在银行里是钱，可在股市里不管你有多少钱，运气不好，赶上熊市多少也都的不够填坑的，这次谁也没有想到能够下跌这么厉害，整个大盘彻底趴下了，尤其是在股市融资后，赔到平仓就彻底玩完，一平仓，你就是原来有多少钱都没有了，这就是以少博大的弊端，反过来，你如果买对了，就赚大发了，你爸爸看来今天准备放手一搏，谁知道今天股市大跌，真的瞬间他的好几百万就化为乌有了，他可能接受不了，一时想不开，才选择这样，你们平日也不劝劝他，让他冒这么大的险。要知道股市从去年下半年国家金融整顿开始，就一路下行，大盘从1512点跌到现在300多点，将近百分之八十都没有了，中国人不懂啊，在国外这就是股灾啊，现在炒股的都草鸡了，你爸爸这时候还敢融资，真是不要命了。”

开车人可能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不恰当，叹了口气，“唉，股市真的是风险太大了，不接触不知道，真的有钱还是干点别的，远离点股市安全。”

林翔不想听开车人继续讲下去，他要快点见到爸爸，他要知道他的安危，爸爸，那是他和母亲的天呢，他打断司机的话，催促着司机快点开，司机不再开口，习惯地打开收音机，交通台一位女播音员正在播放道路实况。他伸开左胳膊将母亲的肩膀揽住，母亲的身体颤抖的厉害，如同打摆子一般，右手紧紧地握着董桂芳捂在胸口的双手，他不敢看母亲，脸望着车窗外，道路边的大柳树茂密的枝条在那暴风雨中左摇右摆飘荡得让他感到心慌，他想吐，他使劲闭上眼，恍惚间觉得父亲就在一座大楼楼顶看着他，像个落汤鸡似的朝他摆着手，好像让他回去，又好像在跟他再见，他好像觉得自己手足无措的跪在父亲面前，喃喃的恳求道：“爸爸，今天是我的生日，明天我就要高考了，我要考北大，我听你的话，不报历史系了，报财经系，咱们回家吧。”

“回不去了，” 林翔看见父亲理了一下被雨水打湿贴在额头上的头发冲他微笑着轻轻摇着头说，“我的归宿是那里。”他伸出食指指向天际。

林翔猛然睁开了眼，只觉得心扑腾扑腾的要跳出了一样，浑身汗津津的，正在疑惑自己没有睡，怎么在车上会做这样的梦，犹豫着该不该跟母亲说呢，就听到交通台女播音员说道：“各位司机朋友、各位司机朋友，要经过金融街的请注意、要经过金融街的请注意，由于金融大厦有人意外坠楼，造成那里路面堵塞，请大家尽量绕行、请大家尽量绕行....”女播音员还没有说完，头就像已经被重锤砸开的林翔就听到妈妈在他肩膀上发出“啊”的一声，头一歪没有了声息，林翔搂着母亲连声地呼唤着，“妈、妈、你怎么了、你醒醒啊妈......。”

开车的司机将车速降了下来，回过头来赶忙问：“怎么了？”

只见董桂芳脸色苍白，没有一点反应，他也一下慌了起来，口里喃喃道：“这得上医院呢，我们是先上医院，还是去证交所？”

“去医院。” 林翔哭着大声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