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与虎谋皮
——”
他特地露出抵在脖颈上锋利的暗器,生怕沈瀛瞧不着。
“放开她,”沈瀛将手中的剑紧握,“镜月馆里外都是提刑司的人,你以为能逃出去吗?”
“不如看看是你的箭快,还是我的暗器快?”陆行知将暗器又向脖颈抵近一分,“不过,有宣平侯的未婚妻为我赔命,倒也不亏。”
沈瀛面带怒色,但还是不肯松口,“放了她,我可以让你离开。”
“让你的人退后三里,一刻钟后我自会放人。”陆行知要信了沈瀛的话,这么多年他就真白混了。
沈瀛仍旧不松口:“贼人说的话,我会信?”
陆行知双眉一挑,侧头看了一眼怀中的人,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压着声音开口:“你的小将军怎么和你说的话也一样。”
“......”
蔺不言在心中白了他一眼。
怎么还有心思调侃她。
猜不到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沈瀛带人搜查到此处,是事发突然,真要等上京各路人手到此处,即使他手持人质,武功再高,难度怕也不小。
到时可就不是她的麻烦了。
随即,又见他朝着沈瀛轻飘飘地扔下一句:“你也可以选择其他。”
陆行知才没有耐心和这人兜圈子。
局面僵持了下来。
倏然她感到抵在脖颈上的手轻轻扫动,意识到要开始配合了。
她脸上露出一脸痛苦模样:“...阿瀛。”
话音落下同时,陆行知的手上暗器倏然向内侧划去,周围渐渐渗出血迹。
“真是不好意思,手有点累了。”陆行知嘴上满是歉意,可脸上神情却没有任何改变。
“放人!”
随着沈瀛声音响起,人马逐渐向四周退去,纷纷给陆行知让出一条道。
退到镜月馆外的陆行知,一手揽住人飞远。
上京西市,大叶榕树下。
西市道路横交错,可陆行知似乎很熟悉,穿梭来回毫不犹豫,带着她一路来到城中这棵大叶榕树下。
刚从屋顶落地,蔺不言立刻推开这人,宛如洪水猛兽。
“我走了,下次见。”陆行知倒也不恼。
正准备起身离去,只听身后传来一声:“等等。”
是蔺不言叫住了他。
陆行知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倚靠在一侧大榕树上,静待下文。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沈瀛等人就会寻到这里,他们可不会真的遵守约定。
时间不多,但凭他的轻功也足以,不急这一时半刻。
而且,陆行知也想听听蔺不言要说些什么。
“是它有问题?”蔺不言从左手脱下一只双扣银镯举起。
陆行知见此,脸上摆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轻扬的唇角,分明隐藏一抹令人难以觉察的戏谑之意。
再细看想琢磨其中涵义时,瞬间已收敛无踪。
当真是令人难以捉摸。
虽然没有得到确定性的回复,但蔺不言心里有了答案。
她迟疑了一下,“谢谢。”
这一句话,反让陆行知沉默。
身侧左手下意识握成拳,大拇指轻微摩擦伤口处,干涸血迹让本平滑皮肤变得粗糙斑驳。
她在谢他以割伤自己的手,假装脖颈出血。
“再不走,刚刚的戏就白演了。”蔺不言将银镯收好,抬头见人还在。
起初没有离开,陆行知是因为好奇。
一位女子发现未婚夫在自己身上做了手脚,并且跟踪自己,会表现如此平静吗?
而此时不走,大概是因为....
他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面朝蔺不言:“我确实没有读到失页的内容。”
陆行知是在给她解释吗?
就当是他作为盟友的诚意之举吧。
“既已结成同盟,自是不会怀疑你。利益是盟友的纽带,而信任是基石。”她也表达应有的诚意。
两人之间的顾虑,应是消解了一层。
他低下头,从怀中掏出一物件直直的朝她扔去,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这玩意儿正好砸在她头上,落在脚边。
“......”
她实在乏了,不想和陆行知过多计较,膝盖一弯,半蹲着身子拾起脚边之物。
拿到手中仔细一瞧,原来是一浅色荷包,上面绣着盛开的海棠,花蕾红艳,栩栩如生,仿佛要从手中长出来一般,。
而荷包侧面还绣着一行小字,蔺不言手指细细掠过。
太过细小,她分辨不出。
一阵夜风吹过,头顶瞬间落下大小不一,黄绿夹杂的榕树叶片。
是幼叶与老叶。
拆开荷包,她手中放着的是一根短竹笛,还有一张纸。
打开纸张:
日落之前,吹响竹笛,自会来见。
再待她抬起头,环顾四周,人已不见踪影。
如此轻功,倒是不负盗圣一名。
还未等回过神来,一阵马蹄声响起,在寂静的夜间格外响亮。
是沈瀛到了。
上京城整体布局形如棋盘,以一条中轴贯穿,道路横平竖直,街道宽阔平整,但西区远不同于东区的是,两旁生出各种交织小路,十分复杂。
镜月馆在东市,如果正常走官道,至少需三刻。
而沈瀛用了不到一刻钟,在这纵横交错的西区找到了她。
她确定了。
身后马蹄声越来越近,蔺不言快一步将发带半解开,垂髻倾泻散落胸前,正巧遮盖了侧脖颈,伴着月光,残留的干涸血迹若隐若现。
江湖人称白衣子鼠的风流盗圣,好像和传说中的不太一样。
这一局,应是算她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