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概是说他的父亲,由此可见,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住了。
她猜想,便应了声。
“哦,哦…”
话是这么说,身子却没动。见她这般反应,某人隔着袖腕拉了一把。
“走,我帮你做。”
她怔,不自觉退出手。
聂炎没再拉,继续盯着她看了会儿,很认真的目光。
“做几盏,你说了算。”
语毕哨声唤来黑马,示意她上去。只是那马太高大,如同主人一般。妙予反应过来默默走近,爬起来有些吃力,还是对方顺手捞起她。单臂环腰,像拎小猫一样。
她还没跟男子如此亲昵接触过,正打算出言拒绝,哪知下一刻那男人也坐了上来。依旧紧贴的姿势,就这距离,从健硕的胸膛到腰腹,什么都可以感觉到。
没来由的亲密,身子也跟着僵硬到了极致。忆起初次见面时看到的那些了不得的画面,莫名浮现,脸不自觉红到脖子根。好在她坐在前头,从后察觉不出异样。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两人快马加鞭,他所说的屋子并不远,将将行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已抵达。从马上一跃而下,对方顺势带过她的手。她只握住小心爬下,不敢过多触碰,很快小跑向前走去。
自刚才离开岳清河来到这,那人所出的每个举止好像都有道理,可却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兴许正如唐丰所说,将军为着公事前来,发生那样的状况,理应上前解决。
兀自寻了理由,姑娘步伐加快。
绕过拔高的草丛,天宽地阔,没过多久就来到聂炎父亲的旧屋。刚抬步进屋,意外的,妙予发现这里就像一处宝库。许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她从前完全没有见过,此地竟然应有尽有。
大大小小堆积像杂物般,她望得有些出神。在得到允许的情况下,默默拾起其中的物件凝神观察,再拿到眼前晃了晃。
见她沉浸其中,某人默不作声去附近林子里打了两只野味,坐到院坝外架火翻烤。因为她说没有吃东西,正好他也一样。
倘若不是顾及她这头,兴许他此刻正在岳清河边饮酒。朱四的人备了不少美酒佳肴,只是听岳宗说她这边出了事,没来得及吃饭就走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么多事。
想到这,架火的动作愈发熟练,一看就知经常做。
只不过还没给哪个女人烤过,但这样的话他没有说。
静谧无声,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妙予吃惊他的技艺,轻声谢。挨了这么久,本就饿极。顺从模样吃起口中食物,享受山间独有的清幽,一时无声。聂炎话少,她也不多话。两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待在旧屋外,直到吃掉一整只野鸡,对方从旧木箱中拿出浆糊、纸与细竹。
姑娘起身帮忙清理桌台,一边收拾一边侧目,知道那些是做花灯的工具,不禁慢慢走了过去。
做花灯需要一定时间,恍然不觉就能耗掉几个时辰。男人神情专注,投入其中,驾轻就熟一口气就做了好几盏。甚至最后不满意,拆掉两盏丢开重新糊上。
只见他模样那般认真,侧脸犹如雕刻,仿佛对待一件很正经的公事。夜晚的火光映在脸庞,暖融融的气氛。那刀刻的棱角也柔润不少,没了往日那般严肃。
她瞧着,竟不觉盯出了神。直到想起花灯还未描绘,转身去房中寻来笔砚。
他做,她便用心画。
被人照顾得吃饱喝足,她理应做点什么。
白日在岳清河,妙予画的是一幅山水。如今夜晚将至,提起笔,画下一轮皎洁的明月。
落笔之时不自觉清算地上的灯盏,整齐摆放在旁,数了数,大概有十九盏。
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不发,竟已做了这么多。
眼看情势,她不得不加快笔速,将彩灯尽数描好。待到最后一盏,想起对方还未着笔。温柔抬首,看了看前方已经收整完毕的男人。
“将军,还剩最后一盏,您要不要也描一些?”
他面色如常拒绝。
本来也没兴趣,只是做给她罢了。不过后来拗不过姑娘的劝,走近就着她用过的笔张扬写下几字。
是今天的日期,九月初七。
字体如人,潦草,没有娟秀的端正感,却不难看。妙予眨眼观察,再确定没有旁的要写时,定定将几盏花灯摆下高桌。
随后被对方拎走,示意她跟上,出门时天黑不见影。她紧紧就那昏暗的烛火尾随其后,不知道此地竟有乾坤。一处沙坡长道,耳畔清晰的水声。看不清,再小步上前,又不知不觉来到河边。
想不到岳清河真长,顺流而下可以到很远的江流。她看着,待十几盏花灯尽数落地。帮忙摆放,询问此地的习俗,原来是要水中放一半,天际再余一些。
月夜笼罩,神秘且浪漫。
他们开始动手,数盏花灯如梦如幻漂浮在了绵长的河畔。点点闪烁,像古老的神灯,更象征心底的美好祝愿。
正沉浸手中事,抬首刹那间,妙予看呆了。黑夜中光点弥漫,从未见过如此景致,就像置身仙境。原以为白日那通突发事件,再没有幸享受此刻的美景。
聂炎不吭声,抱臂。目光落到姑娘身上,内心不自觉泛起奇妙的东西。只见那小巧柔婉的鹅蛋脸,精致白皙,长睫并垂让火光染了暖色,如天上仙灵。
低头,不动声色示意天上的灯盏由她来放。袅袅娇盈的小女子点头应下,火折燃,俯身将灯顺风放飞。
好美,犹如她人一般。
裙摆随风而动,小姑娘仿佛孩童般雀跃轻呼。粉面桃腮的小模样,细腰如缎带,弯出袅娜的幅度。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夜空,回头忍不住兴奋出声。
“你看,花灯尽都飞上天了。”
她似惊喜,一双让人心动的水眸不住打量天上景色,只一眼,仿佛天地间唯有她。
就那一瞬间,某人盯着跟前乌发罗裙的曼妙姑娘,再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