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淮岭北地民风肆意，知晓妙予与将军的事。不但不觉得有什么，反而愈发认定这姑娘的本事。
想来也是，她来风岭坝还没多久。偏就那么快跟赫赫有名的大将军打上交道，让人实在不得不刮目相看。
被李婶三言两语笑了几句，街边路过的姑娘们也悄悄望了过来。
聂炎多年未婚，早不是这里的秘密。多少待嫁女子曾经变着方想去攀他，却因将军性子冷，战事多，无法与之交际。然而在不少女子已经逐渐放弃时，却突然传来一声。将军相中了卖馒头的小姑娘，还在她家待了一夜。
这下真的众人惊愕，百口莫辩了。
妙予内心七上八下，本想再解释，可妇人们的话声瞬间将她吞没。那小身板儿杵在街角无助辩解，最后还是老李拉了她走，告诉她说了也是白说。
都传出去了，越解释越糟。
姑娘衣角拎出褶皱，到底是洛城逃来的女子，如今被人这么一说。实则没那么回事，这可怎么办。
妙予听李叔在旁安慰，告诉她兴许过几天大家就忘了。又问了她和将军的一些事。小姑娘摇摇头不再吭声，老李看了看，欲言又止，也是心急。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倘若没有，岂不是给小兔崽儿找麻烦。
老李叹气，将人平稳送到安平寨底下，眼见她上了山，张了张口仍旧无从安慰。
这事儿传得很快，妇人们的说道哪肯消停，没过多久就传到大营。风沙纷飞，一排排营帐外，士兵们提步小跑。校场上的汉子持长枪搏斗对垒，夕阳西下，几名男子从高坡而至。
走在前头的男人随意着了件单衣，敞开领口，露出肌里分明的麦色肌肤。额头上渗出薄汗，下颔线条衬着薄薄的胡茬，十足男人味。
他手里提着野味，看来正从外面狩猎归来。今日事情不多，索性又去林子里兜了一趟。
边上的林升与岳宗静静望着前方的聂炎，站定吸气，欲言又止。
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岳宗今日可听了不少。看自家老大那作派，大概打了野味又准备给谁送去，浑然不觉。
一溜烟靠近，林升也狐疑地看了眼聂炎，用胳膊肘碰了碰岳宗。知道他想说什么，男子闪退两步，将话语权交由他。
抓抓脑袋，汉子左右一扫，忍不住干笑几声。
“老大，今天这野味不耐啊，是又要…给孟姑娘送去吗？”
故作无事，看出其用意，干脆大胆直言。
岳宗见他起了头，小心拿眼看了看前面的男人，低声。
“林爷可会管事，将军要给谁，与您何干呀。”
林升顿住，霎时暼了他两眼。
“没，没，我只是听说了一些事儿。怎的，岳爷不知？”
两人打马虎眼，男子斯文，不解。
“如何知？林爷故作高深，岳某可听不明白。”
“你…”
没想到他打算装糊涂，一来二去，林升忍不得，被人笑着按住。
“好了，听将军说说，你少多嘴。”
拿他逗趣，相熟多年免不得这般。爱瞧彼此的窘迫模样，说白了就是烂兄烂弟，闹多少回也不腻味。
走在前头，言下之意不难察觉。停下脚步，某人面色如常。
“想说什么？”
威严的架势，惹得气氛瞬间凝固，一时没人敢往下接。
片刻后被人捅了捅后背，林升才吃痛着喃喃。
“我这…也是听小云说起。你知道我家妹子那性子，跟我一样藏不住事儿。”
矛头抛到自家妹妹那，知道大将军不会跟女人过不去。
“据说安平寨都传开了。将军跟孟姑娘…嘿嘿，没想到发展这么快啊。”
神神秘秘，含糊其辞。再看身旁摸鼻子的岳宗，那人聪明回头，还在佯装。
“什么意思？将军真在姑娘那儿过夜啦？”
“诶你…你刚才不说你不知道吗？”
明显早已知晓，引得对方更加急躁。
岳宗扶额，淡淡解释。
“咳咳，我是白日跟分队的老张议事，闲来无趣，听他提及。”
聂炎蹙眉，难得的僵在原地。
他当然知道二人在说什么，只是没想到就待了一夜，竟被人传开。本来只留下来照顾那生病的丫头，未曾想落人口舌，看来是他的疏忽大意。
如今听人提及，不用问也能猜到，定然已是人尽皆知。就是不知道那丫头现在如何，得知此事会不会面上挂不住。
他想得多，从未有过的僵。毕竟相处几回，也看得出妙予那拘谨的小性子。
见聂炎无言立在当下，林升与岳宗对视，两两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触了逆鳞？不该吧，都过夜了，有些事情不是理所应当嘛。
三人沉默，在沙坡边站了良久。
风迎面而来，直到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大树掩盖下，身着软甲服饰的少年焦急奔来，一看就知才下校场。额头都是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绕了一圈，寻寻觅觅，在看到聂炎几人时，突地停住。
对方正是孟子呈，得知自家姐姐与将军的传闻，火急火燎就奔了过来。但走近触及那男人的眼神时，又心情复杂的停顿。
他喘了口气，神情戒备。该怎么开口，到底是个小小少年。几个男人高大英武，他打不过。总不能上前质问，再者对方可是大将军。
处在风口，鸦雀无声，谁都没说话。最后还是林升见不得，心直口快，瞧那姓孟的小子气喘吁吁，不由得张口。
“喂，小子，杵在那儿干嘛？”
子呈无言，因着自家姐姐，表情复杂。
“我…我只是想寻将军…”
小心翼翼观察，那谨慎的眸子倒挺像妙予。
林升暼了他一记，再看看聂炎，大方道。
“寻谁都无碍，来得正好，快跟咱们说说，你姐姐…可有婚配啊？”
说得不避讳，抬头，孟子呈一惊。
“她…哦不，你们…你们问这个做甚？”
狐疑的眼神，对方玩味乐呵，扬声。
“将军瞧上你姐了，你不知道？”
他这一句，大着胆子替人开口。好在聂炎抱臂而立，看上去并未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