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万岁

知道，乡亲们来到这里，是大家在自己的家乡里活不下去了。我昨天看了看，有咱们辽城近郊的，有南面海连城的，路途最远还有从最北面屯田所过来逃难的。不论是来到这里的，还是继续在家乡受苦受难的，还是那些因为灾难而逝去的，都苦了乡亲们了！我李景祯对不住你们！”

众人听到这里，想到了这些天来艰险磨难，想到那些死在饥饿、寒风、甚至于刀剑下的血肉至亲，都再也克制不住痛哭失声。苏浩眼前浮现出瘦弱的妹妹临死之前，抱着一根啃的就剩半截的树枝细细地跟最疼自己的大哥说饿，随后无声无息地睡了过去的样子。他很想像其他人一样痛痛快快的哭出来，但是他做不到。他甚至都感觉不到一点悲伤，只是觉得胸口仿佛压着一块巨石，让自己喘不上气。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的停歇了。也许是人们哭哑了嗓子，也许是人们剩下的悲痛即使用哭声也无法表达，总之院子里重新安静了下来。自始至终，王爷一句话都没说过，也一下都没动过，就这么默默的跪在人群中间，与众人一同承受着悲伤。

此时声音彻底停止，王爷才重新开口：“虽然我们犯了很多错，甚至有的人犯了很多罪，但是我还是想请各位父老，各位乡亲，再给我一次机会。在这里，我向大家发誓！一个月内！我会用一个月时间，把咱们辽州每一座城，每一个镇，每一个庄，每一个村都彻底清扫一遍！不论是杀人越货的强盗，还是横行乡里的富豪劣绅，或者是鱼肉乡里的官员，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哪怕他们位高权重神通广大，哪怕他们入地三尺远在天边，我都会把他们一个一个的揪出来，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我发誓，在田野上抓住他们，我就砍下他的头颅；在城市中抓住他们，我就吊死他在房梁上；在山上抓住就扔下去，在河边抓住就溺死他；绝对不会有半点同情！”

听着王爷如此严厉的誓言，人们仿佛看见这个年轻人正在自己眼前熊熊燃烧。在他掷地有声的誓言下，人们心中无尽的悲痛也被转化成满腔的怒火。

“愿为王爷效死！”“愿为王爷效死！”人们再次发自内心的呐喊，其中仿佛蕴藏着穿云裂石的力量。

“既然大家还愿意相信我，支持我！”王爷大声喊道，尽力让每一个人能听到他说话。“我想请大家办一件事！”

“殿下请讲！”“殿下请讲！”人们又喧哗了起来，这次王爷又抬手示意安静，随后道：“我保证在乡亲们到达家乡之前衣食无忧。再减免明年的赋税，让大家安居乐业。”王爷说完，又是一阵欢呼声。“但是！请大家在这段特殊时期答应我三件事！”

“第一件，不得斗殴伤人和致死！”

“第二件，不得偷盗，抢劫，奸淫！”

“第三件，听从我们的官员和军队的指挥，不要散布流言！”

“若是乡亲们能够遵守，我李景祯就谢谢乡亲们了！”

“殿下，我们答应你！”“答应你！”

得到百姓的答复，王爷又磕了三个头，随后直起身来双手合十道：“谢谢！谢谢乡亲们了！既然如此，请乡亲们回去歇息吧，都回去吧！”

王爷说完从地上站起身来，可是他已经跪了太长时间，双腿早已麻木。刚想站起来，便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尘土里。

见到此景，四周的人群再也无法克制。庞大的洪流一瞬间就冲垮了士兵们的防线，人们涌向李景祯面前，纷纷用手将李景祯高高的举过头顶，有的人甚至只能碰到李景祯的靴底，衣角。即使是这样，人们也不愿把手放下。就这样，李景祯如同在奔腾着的江河中的一叶扁舟，向着门口驶去。

苏浩此时抓住王爷蟒袍的一角，周围无数双手想从他的手中抢过这份殊荣，可都被他死死护住了。此时他的脑海中，全是这个年轻人坚定的眼神，他不禁高呼：“王爷万岁！王爷万岁！”有一人起头，人们的热情又被重新点燃。

“王爷万岁！王爷万岁！王爷万岁！”一波又一波的呐喊震动着整个小院。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不久的将来这样振聋发聩的呐喊，将会震动整个辽州，甚至是整个苍岚帝国。

但是眼前，苏浩听见了一个不和谐的声音。他的声音太小了，在人们的呼声中几乎无法分辨。苏浩竖起耳朵，仔细的听着那个声音，终于他听见了那个也许其他都没听见的，来自头顶的，稚嫩又沙哑的那句呐喊。

“人民万岁！”

“人民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