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出嫁悲
碧莲心疼地抚摸着李婉柔手上那被绳子勒出的红痕，她的手光滑细嫩，想必她父母是极爱这个女儿，不让她受一丁点苦，碧莲虽然羡慕李婉柔的生活，但她也对这个姑娘同情。
许家许少爷许志，年少成名，待人亲厚，明辨是非，没有半分少爷的架势，许家男女老少都很喜欢许少爷，那时的他确实是位夫婿的好人选。
奈何少爷命运凉薄，早早殒了命，现如今连他的父母都会被许少爷的模样吓一跳，更别说初来乍到的李婉柔了。
碧莲身边的女子是她的妹妹碧芯，她们从小都被父母卖进许家，说好听点是为了让她们活下去，说难听点就是父母重男轻女，觉得她们是家中的累赘。
两姐妹长得很普通，出身又不好，这才躲过了许母的儿媳妇人选。
“姐姐，若是你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嫁了。”
碧芯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成亲之事更是毫不知道，总结起来就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碧芯性子粗暴，对她来说不想做的事走就是了，为什么要犹豫这么久，问题解决办法明明很简单啊。
李婉柔瞧见如此直白的小丫头，揉了揉她的头，温柔地说:“姐姐有留下来的理由，当你有了重要的人也会尊重姐姐的决定。”
“梳洗打扮吧。”
李婉柔转身坐到梳妆镜前，面无表情地说出了这句话，她缓缓闭上了眼，喜庆的红色对于她来说显得格外刺眼，眼不见心不烦倒也好。
碧莲和碧芯不敢马虎，两人分配有当，一人梳发髻，另一人则为李婉柔上妆。
碧莲拿起木梳慢慢梳着，女子出嫁日是要盘发，梳妇女的发髻，而碧莲却给李婉柔梳了个少女的发髻，她编了一个大点的辫子，盘成一圈在头顶，最后用一条红丝带固定，辫子上点缀着红花，凤冠在红花簇拥下显得耀眼又沉重，其余发丝随意披散。
碧芯知晓姐姐的意思，李婉柔妆容全按淡红色上妆，除了那顶凤冠，李婉柔没有半分成亲的模样。
李婉柔察觉到她们手中的动作停下，才睁开了眼睛，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惊愕:“这是…”
碧莲看着镜中的李婉柔，一边欣赏一边赞叹:“多好看啊，你可别嫌弃我的技术。”
“是啊，我们可把李姐姐的美画出了十分。”碧芯附和道，同样满意自己的技术。
“你们…”李婉柔刚要说话就被碧莲的话堵回去了。
“我知晓你想问什么，这场亲事本非你所愿，何必把自己囚禁于枷锁之中，女子出嫁日是一生最美的时候，我知现在的你厌恶红色，便自作主张改了一下，你从不属于任何人”
李婉柔听到这一番话，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紧紧抱住碧莲、碧芯二人，呜咽道:“谢谢你们。”
碧莲轻轻拍打着李婉柔的背，像是在哄小孩一般。
碧芯抱着俩人不撒手，或许听到了李姐姐的哭声，想起这些年姐姐和自己受到的委屈，不由的痛哭了起来。
房间里没有丝毫成亲的喜庆，只有无尽的悲凉。
谢然汐目睹了房间的全过程，虽然说她从未成过亲，甚至连喜欢的人都没有，但同是女孩的谢然汐，还是被她们共情了。
自古女子受到的待遇是最不公平的。
一个国家的衰败，君主不愿承担骂名，便推脱罪名让女子承担，什么祸国妖女，红颜祸水，简直是无稽之谈，说他们是懦夫也不为过。
归根结底不过是他们的贪念罢了，每次牺牲的总是女子。
李婉柔这等装扮出去，必定会遭到许家人的责骂，那两个小姑娘也脱不了干系，看在同为女子的份上，谢然汐决定小小地帮她们一把。
谢然汐手指轻抬，一抹红色的光点朝李婉柔飞去，进入她的眉心，李婉柔身上泛起淡淡的红光，可惜身为凡人的碧莲和碧芯看不见。
这样就算李婉柔站在许母面前，在装扮上也不会说半分不是，因为在她眼中李婉柔就是按女子出嫁打扮的。
接下来就是等李婉柔子时成亲了。
房间门口响起几声粗暴的敲门声，伴随着喊声:“瞎嚷嚷什么，好了就快些出来，别耽误了夫人定的吉时，不然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屋里的人听着外面没有动静，才敢出声。
“我们快些走吧。”
李婉柔率先推开了房门，拉起还在犹豫的俩人走了出去。
此时已是半夜，天色昏暗得看不见半分星光，安静得有些诡异。
许家每个地方点上了红蜡烛，说是成亲却无半分喜庆之色，甚至让人感到阴森恐怖。
表面上是碧莲和碧芯扶着李婉柔，实则是李婉柔强拉着两人上前，碧莲是不想让她去趟这浑水，碧芯单纯害怕这种氛围。
许母看着向自己走近的李婉柔，满意地点了点头:“打扮一下，勉强看得过去。”
李婉柔不想连累这两个善良的姑娘，放开了她们的手，独自走向喜堂之中。
踏出第一步时，唢呐声在院子里响起，似要将这长夜撕破，唢呐声响不是喜便是悲，结局早已注定。
路过之地，全是用红色箱子摆放的礼品，金元宝、被褥、枕头、箱子、水桶等，李婉柔走近才发现这些全是用纸糊做的，吓得她不敢再往前走一步，全身都冒着冷汗。
“还愣着干什么。”许母在喜堂里大骂道，有些不耐烦。
李婉柔稍稍稳了下心神，闭上眼睛不再看两边的聘礼，一步又一步，看似轻松的步伐实则步步惊心，每一步都跨越了很大的鸿沟。
直到她的脚碰到一个类似于垫子的东西，才堪堪停了下来，睁开眼睛，慢慢抬起头。
神完前用白布铺着，摆放着三碗去壳生米放置其中间，每碗插上三支正燃着的香，室内余音袅袅，烛台置于两侧，五个盛满米酒的小酒杯排列于前方，上面有鸡蛋、水果，袖子叶等。
李婉柔的双手紧紧拽着衣袖，眼神躲闪地低下了头，面前的一切让她瘆得慌，
不看或许就不会害怕了，这是她唯一能安慰自己的话。
许志身穿红色喜服跪在垫子上，他脸色苍白如雪，像是被人涂了许多的白粉，透过白粉能清晰看见他脸上呈片状的暗红色斑块，眼袋青紫肿大，整个人身上透露着一种死气，甚至还能隐隐闻到他身上脂粉夹杂着尸臭的味，莫名让人上头想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