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千疮百孔（18）
杨梅既然吃不了，邓尉干脆坏心眼儿的压榨江牧，一会儿要吃冰果子，一会儿要买炸年糕，整条街都快被他买完了。
他看着江牧没有一丝空隙的双手，举了举手里的茄盒，坏笑道：“这个茄盒不错，本来想给你尝尝，不过看你这样，也没手拿，还是算了吧。”
他故作可惜的摇头，嘴角止不住的笑意。
不过他高兴地太早，手里金黄焦脆的茄盒下一秒被咬去一角，露出里面丰富的肉馅儿。
“你......”
邓尉本是故意馋江牧，没想到人家山人自有妙计，腾不出手又怎样，嘴还张不开吗？
江牧眉眼带笑，微微挑眉道：“味道不错！”
邓尉如同被抢了吃食的幼犬，只差朝着江牧龇牙咧嘴了。
在战况进一步恶化前，小童的出现挽救了即将崩塌的局面。
“邓尉哥哥！”小童小跑着朝他们奔来，大声喊着邓尉的名字。
小不忍则乱大谋，邓尉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转过身，看向已经近前的小童。
“邓尉哥哥，我看到了。”小童喘着气说道。
他满头大汗，破破烂烂不合身的衣服耷拉在身上，可那双纯真的眼睛却格外吸引人。
“慢点跑，哥哥会等你的。”邓尉抬起袖子擦干他额头上的汗液，转身拿过江牧手指上挂的冰果子，“来，吃点冰解暑。”
小童接过冰果子，猛吃了两口。冰爽的果子直入腹中，冷得一激灵。
江牧见小童看着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担心他身子吃不消，嘱咐道：“小孩子不能贪凉，慢慢吃。”
小童没见过江牧，眨着大眼睛问道：“邓尉哥哥，他是谁啊？”
邓尉帮他捧着冰碗说：“他是哥哥的朋友，江牧。”
吃人嘴软，小童乖巧地喊道：“江牧哥哥好！”
“我们找个人少的地方坐下慢慢说吧。”邓尉提议。
桥下有间茶馆，这会儿快到吃午饭的时候，茶馆里没有客人。
他们点了一壶茶，在茶馆外面临湖的位置坐下。
邓尉将之前买的吃食放到小童面前，“快吃吧，跑了一上午饿了吧。”
小童看着一桌子好吃的，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没有立即抓来吃。
“邓尉哥哥，你让我跟踪的那个人，我今天看到他去了镇子外面一处院子里，他在那儿吸食鸦片。”
之前的猜测得到证实，邓尉问道：“除了他还有别人吗？”
“嗯！还有一个男人，我只看到他的侧脸。听谈话，黄少爷就是找他买的鸦片。那人还让黄少爷去赌博，临走时黄少爷给了他一大条银元。”小童夸张的比划着银元的大小。
邓尉被他的动作逗笑，自怀中取出十枚银元放到他的手心，“谢谢你，小童。这是哥哥答应你的报酬，收好了。”
小童捏紧手中的银元，将它们小心的放在衣服里侧的口袋里，脆声道：“谢谢哥哥！”
“除了这些，你还听到什么了？”
江牧将吃食往小童面前推了推，示意他边吃边说。
拿了银钱，小童的心安定下来，这才拿了一块米糕吃了起来。
他小口小口地咬着糕点将知道的事情全数告诉他们，“黄少爷明天早上要去金城的诚源赌坊，那儿来了一个赌神，他要去和人家一较高下。”
邓尉喃喃自语：“诚源赌坊，老程的场子？”
江牧一语点破其中厉害，“看来是有人故意诱导黄柏渊入歧途。黄崖生刚走，就有人惦记他家的财产了。”
小童吃完一块糕点，羞怯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不好意思再拿。他竖着耳朵听面前两位陌生哥哥说话。
不一会儿，邓尉心里有了主意，他朝江牧眨眨眼睛。
“小童，你平时住在哪里啊？”邓尉自从来到津桥镇，发现这里家家户户虽不富裕，但温饱不成问题，所以当时他小童颇费了些心思。
小童垂下眼睑，嘴唇嘟嘟，“我住在山神庙里，那儿的屋子不漏雨。”
他白日在街市乞讨，晚上就回到山神庙睡觉。有时一天讨不到钱或者吃食，他就得饿着肚子入睡，不过他早已习惯了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实在太饿就喝些井水，早早睡下。
邓尉心疼地摸摸他的脑袋，心口一片酸楚。这样可爱的孩子，却命运多舛。
金城也有很多他这么大的孩子，因家境贫寒，早早步入社会，他们有些在街头卖报，有些贩卖香烟。还有的背着木箱帮人擦皮鞋，但无论是做什么，他们的生活较小童要好上很多。
“小童，这些东西都是江牧哥哥买给你的，你拿回去吃，给你的钱收好了，等我们办完事情，再去看你好吗？”
小童乖巧地点头，犹豫不决地看着桌上许多东西，这些都是他平时见都见不到的好东西，真的都是给他的？
江牧看了眼天色，起身拎起东西说：“反正一时也没什么事儿，咱们送他回去吧。”
小童平时乞讨为生，突然间拎着老多东西穿街过市，难免会引得别人注意。江牧担心路上遇到顽劣的孩童欺负他，索性将他安全送回山神庙。
小童的父母去世后，没有一个亲戚愿意收养他，这么多年他靠着镇上百姓偶尔的接济长大。猛然间多了两个体面的公子哥儿在他身边，小镇上的百姓不自觉多看了几眼。
山神庙在镇子的南面，路程不算远。
走在路上，邓尉随口问小童：“你们这儿除了你，还有其他无家可归的人吗？”
“没有了。山神庙只有一个人住，没人和我抢。”
不仅如此，每逢初一、十五，镇上的人都会带上好多瓜果点心来祭拜山神，等他们走了，那些吃食通通进了小童的肚子。
小童在山神像后面藏了铺盖卷，晚上他就在神像后面的空地上打地铺睡觉，高大威猛的神像正好可以当初门口吹来的冷风。
“两位哥哥，谢谢你们送我回来，也谢谢你们给我买的好吃的。”小童认真地朝他们鞠了一躬。
已经许多年没有感受到人间温情了，小童眷恋此刻的感觉，虽然只是一瞬，但足够温暖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