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场相亲

周一，早八，万盛科技IT部

李麟在工位敲代码。

“啪！”

一摞文件从天而降。

“李工，这是我才拿下的项目，你看看策划书，今天下班前给我个初步方案。”

哪有人一大早就给人派活的，更何况，来人和他都不是一部门的。

李麟冷哼一声，眼皮都没抬。

“拿走。”

桌上的文件并没有因为李麟的拒绝消失。

“你知道我是谁吗？说话客气点儿！”

键盘声戛然而止，李麟停手，转头侧目仰视来人。

“这不周总嘛，早听出来了。”

周浩远笑了笑，心情好了些。

“那我把文件放这儿了，你下班前记得给我啊，客户等着要。”

周浩远拍了拍李麟的肩膀，转身欲走。

“等等！”

李麟站起身，仔仔细细的收拾好桌上散落的文件，捧在怀里走到周浩远面前。

“周总，虽然我们是老同事了，但公事，还得按流程来，你去黄总那申报排队吧。”

说完，李麟将文件一股脑儿还给周浩远。

李麟不愿意帮周浩远这个忙。

两人相识20多年，关系仅限同事，没必要卖他这个人情。

更何况，李麟算了算手上的活，周末加班都完不成，再临时加活，他还要不要睡觉啊？

“你这是，拒绝我？”周浩远不可置信，抱着文件惊在原地。

“嗯，要是急活儿，你让黄总去找别人，我没空帮你。”

李麟面无表情地说完，正想坐下继续忙，手臂被周浩远一把抓住。

“好，这可是你说的，咱们现在就去见黄总，让他亲自告诉你，在咱们万盛科技，谁的活儿最重要！”

……

万盛科技总经理办公室。

“黄总，这个项目有多重要，您清楚，李麟这小子，太过分了，直接拒绝我！”

周浩远义愤填膺告状，总经理黄建眉头紧锁。

“黄总，我手里有多少活要忙，您也清楚，我都两个星期没回家睡过觉了……”李麟诉说着自己的难处。

“少在领导面前抱怨啊李麟。”

周浩远直接打断李麟。

“谁不辛苦啊，这个项目，我花了多少功夫才拿下，黄总，您必须给我优先。”

周浩远笃信黄建会支持他，一点不慌。

“周总啊，你的事，我有数了，你先出去吧，我要和李麟谈谈。”

周浩远愣住了。

李麟也同样震惊。

黄总，终于要帮他说话了？

……

周浩远走后，黄建皱着眉从抽屉内拿出一份文件，递给李麟。

“老李，对不起啊，你也知道，这两年老美对我们科技制裁，公司效益不行，没办法的事。”

《离职协议书》摆在李麟面前，他揉了揉眼，不敢相信。“你是公司的老员工，这么多年跟着公司经历的风风雨雨不少。”

“赔偿标准按照业内顶格支付，这你要谢谢董事长，你是老员工，在公司困难的时候，希望你理解。”

黄建话语中满含歉意，李麟听见董事长三个字，睁大眼看向黄建。

“你是说，李董知道这件事？”

“陈董特意叮嘱我，要好好劝劝你，不是万不得已，他也舍不得你。”

黄建既没承认，也没否认。

明眼人都能看出，黄建是在替董事长说好话。

木已成舟，李麟纵使千般不愿，也无力回天。

只能木讷地拿起笔，在签名栏签下自己的名字。

“老李啊。”

不费吹灰之力完成裁员任务，黄建松了口气，站起来。

“晚上咱们好好喝一顿，你也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找个女人成个家，钱是挣不完的……”

就这么失业了。

李麟有些喘不过气。

面对黄建的关心，他勉强扯出个笑脸，捂着胸口站起来转过身。

正好瞧见玻璃门中自己憔悴的样子。

秃头大肚，黑眼圈重得像地狱来的魔鬼。

李麟吓了一跳。

多年的加班生活，竟让他从一个鲜活帅气的小伙子变成这样。

失业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已经不再年轻了。

人到中年，一无所有，就连唯一赖以生存的工作也抛弃了他。

想到这儿，李麟的心脏一阵阵抽着疼，呼吸也有点困难。

“老李，老李，你怎么了！”

李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看到雪白的天花板，眩晕的灯光，还有黄建那张惊恐的脸在他面前不断放大。

“来人呐，快打120……”

……

“老李，你挺住，马上就到医院了。”

救护车上，黄建急得汗如雨下，他手机不合时宜地响起来。

“谁啊……”

“陈金龙”三个字在屏幕闪烁，黄建赶紧坐正，双手捧起电话。

“喂，陈董啊，您别着急，我正在救护车上，李麟他……”

“谁问你这个了。”黄建的话被陈金龙严厉打断，“我问你，李麟的《离职协议书》他有没有签字？”

“签了。”黄建有些懵，但还是如实回答。

“那就好，你把他送到医院赶紧回来吧。”

“可是……”

黄建看了眼躺在担架上面色苍白的李麟，于心不忍。

“医生说李麟可能是劳累过度，他父母又不在了，这到医院没人跑上跑下……”

“我花这么多钱雇你，是让你来干这个的吗？”

陈金龙暴跳如雷，怒吼声在小小的救护车内形成共振，振聋发聩。

“好，我送到医院就回来。”黄建被镇住了。

“你要记住，他已经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了，他的生死和公司无关，你赶紧回来把他的离职协议书送到人事部盖章。”

电话那头顿了顿。

“现在就让救护车停下，你打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