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许州
三日后,骆水县
舟启舟岳驾着马车,抬头一看,城门之上骆水二字牌匾映入眼帘,这才低声道:“王爷,到骆水县了。”
入了骆水县,就该先去县丞府。
此番他们的目的不宜过多透露,也未曾让陛下提前下了旨意通知地方官员,故他们前来,直接跳过了会嵇郡郡守。
玄郁闻言淡淡应了声,掀开帷幔,自进了许州,遍地都是洪水冲刷过后积攒的稀泥,混杂着腥臭的积水。
昔日家家户户挂着灯笼照亮前方之路,眼下只剩断壁残垣,不少百姓因失了庇护之地,纷纷流着泪,便是疲惫了,也抱团坐在积水中。
来之前,他也听说了百姓们辛苦近一年劳作的庄稼,悉数付诸东流。
他们没有银两,自然买不了吃食,也卖不了曾经信心满满种的极好的庄稼。
玄郁耳力极好,自然看见了一侧幼童窝在自己阿母怀中,小手无措地搭在自家阿母脖颈上。
“阿母,我们的房屋何时能修好啊?”
妇人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揉了揉自家孩子的脑袋:“乖,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是,又有谁会帮他们呢?
自他的马车驶入骆水县,百姓们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好似习以为常一般。
许是之前也有人驾着马车路过此处,却无人愿意帮一帮他们。
玄郁眼神闪了闪,放下帷幔,马车朝县丞府而去。
玄郁并不知道,在他们走后,同样还有一辆马车紧随其后,目的相同。
县丞府
柳宇珍身着八品深青色犀牛官服,远远瞧着便是一副贼眉鼠眼的模样,两条短小的狼眉,像灯笼似的高高竖起来,端的一副尖酸刻薄。
在玄郁要来之前,柳宇珍就接到京城宋明杓传来的密信,得知摄政王将至,提前做好了准备,早早便守在府门前。
车轮碾出印子,马车四角的铃铛叮铃作响,传入柳宇珍耳中,这才连忙垂首,掩盖跃动的心思。
马车行至府门前,柳宇珍立即上前微微作揖,仗着玄郁未下马车,连礼数都未做全:“见过摄政王。”
马车内,玄郁眼眸低垂,闻言瞥了眼帷幔,似要透过帷幔看见什么人一般。
随即抚额揉了揉眉心,双腿交叠,懒洋洋坐着,并不急着下马车。
正是夏日,火伞高张,柳宇珍维持着作揖的动作,微微躬身,额间早已布满汗水,手臂也酸胀不已。
柳宇珍眼中闪过怨毒,张唇却是谄媚的低语:“王爷?王爷,到县丞府了,还请王爷快些下马车。”
言语间并无敬意,只是焦急的催促。
玄郁仍是不言,柳宇珍汗流浃背,一时半刻都等不得,正要上前掀开帷幔,瞧一瞧这摄政王是不是真的在休憩。
舟启当即握紧佩剑,剑柄敲向柳宇珍试图犯上的手。
“县丞若是不想断了手,还是老老实实退后为好。”
柳宇珍心尖一颤,连忙后退,就在此刻,他才明白这摄政王是在给他一个下马威。
密信所言果然无错,摄政王为人狠绝。
玄郁这才悠悠下了马车,垂眸看了眼柳宇珍,缓缓启唇。
“柳县丞好大的威风,见了本王大礼都不做了?”
“还是说,有了个妹妹做京城贵人家的妾,那贵人亲自教你的?”
柳宇珍瞳孔一缩,玄郁眼中的冷意似要凝成实质,刺穿他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小县丞。
柳宇珍当即跪下磕头,正正经经行了大礼。
这摄政王显然已经知道了什么,以宋家威胁他便罢了,若是妹妹出了事,做不成宋家妾,那他的仕途岂不是就没了?
柳宇珍收敛眼中杀意,老老实实跪在玄郁脚边:“微臣不敢。”
玄郁笑了笑,唤了声起身,抬眸看了眼府内,提步踩上台阶。
“柳县丞说不敢,那本王便信你,再不起来,百姓可要怪罪本王,欺负你这骆水父母官了呢。”
父母官三字似诛心一般,眼见玄郁扬长而去,深深吸了口气,忍下浓烈杀意。
玄郁勾了勾唇,京城消息真是够快。
另一边
楚云瑶面上戴着镂金面具,只透出一双灵动狡黠的双眸。
舟冥随着楚云瑶的目光看向窗外,眼见玄郁走进县丞府,这才点了个头。
“长公主放心,属下已打点好,不会有人靠近酒楼。”
楚云瑶拧了拧眉,来时她已打听到这县丞自水灾以来,放纵百姓苦不堪言,连屋舍都未曾派人修复。
城中积水淤泥繁多,百姓们连一口吃食都得不到,更有甚者年纪轻轻便被活生生饿死。
一路过来,她和玄郁的干粮也分发得所剩无几,而受难的百姓数量却是以骆水县为首。
若是不尽早解决,怕是整个会嵇郡都要变成死地。
楚云瑶垂眸,抚了抚腰间刻着自己名字的玉佩。
看来,这身份得发挥发挥作用了。
随即摘下玉佩递给另一名侍卫舟离,令其附耳过来,轻声低语。
舟离闻言唇角一抽,点了点头,随即作揖,抱拳退下。
舟冥习武,耳力自然也好,听到自家长公主的新奇主意,不由得在心里默默为那几户人点一炷香。
月上柳梢,天边几点星星,寒光寥寥。
县丞府中人早已歇下,却不知有两人身着夜行服,悄无声息行走在府中。
撬开窗户,楚云瑶小心翼翼探头看了眼柳宇珍房内,手臂一曲一撑,脚步轻盈,跃窗而入。
夜间舟冥已听从楚云瑶命令,将府中侍卫悉数放倒,好让楚云瑶能无后顾之忧前来。
柳宇珍搂着爱妾睡在内间,隔着屏风,外间则是平时处理事务之地。
楚云瑶猫着身子,动作轻柔地翻找着桌案上或许存在的有用之物,生怕弄出一丝动静。
谁料翻找之时,腰间匕首靠近座椅,好似勾到丝线一般。
楚云瑶瞳孔一缩,连忙往后退去,当即宛若连环牵引一般,丝线微微晃动,屏风内间,竟传来铃铛的叮铃声。
柳宇珍当即睁眼,掀开被褥,连鞋袜都未曾穿上,自枕头下取出匕首,朝桌案而来。
云瑶躬着身子躲在桌案下,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