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
谢燕昭脸上露出不豫之色,却也只是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看着闯进来的几人。
孙方见着宋玉也在,明显松了一口气,不等谢燕昭开口问,急忙喘着粗气道:
“沈月姝!沈月姝难产了!”
宋玉猛地站直身子,甚至因为激动还向前上了一步,问他:
“难产?!怎么回事?!”
谢燕昭也一改方才的散漫,从床上坐直了,微蹙着眉盯着孙方。
孙方咽了下口水,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产婆说、说是胎儿太大了,下不来,可羊水已经流光了,若是再不生产,恐怕母子都有危险!可是大夫都是男人,又不能进产房,如今只能靠她自己硬生——”
宋玉心一沉,看向谢燕昭。
谢燕昭当即会意,让陈吉顺和鹤秋立刻准备马车,几人即刻出发去了尚书府。
马车上,谢燕昭见宋玉紧紧攥着药箱,神色凝重,以为她是担忧自己医术不好,便握住她的手,声线稳稳的安抚:
“你去了看看,尽力便可,还有大夫和产婆呢。”
宋玉摇摇头:
“我之前替她诊过脉,按说距离她的生产之日还有两个多月,况且那时候沈月姝说天气渐热,她自己也没什么胃口,胎儿怎么也不可能大到生不出来才对。”
谢燕昭与孙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些许警惕。
谢燕昭问孙方:
“赵时庆人呢?”
赵时庆昨夜被紧急派往了临县追捕一个朝廷要犯。
孙方摇了摇头:
“我也是听姜漪说沈月姝难产,我过去的时候,听说尚书府的人已经通知了赵时庆,但想来他一时半会儿也赶不回来,如今就是姜漪陪着沈月姝呢。”
谢燕昭听说姜漪陪着沈月姝,心里稍微放下了一些,至少若是当真有人要对沈月姝动手脚,也要碍于姜漪的关系而有所顾及。
宋玉听他俩这么说,也立刻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不由跟着紧张起来。
谢燕昭看她一眼,笑着在她鼻尖上轻轻捏了捏,语气轻松道:
“放心,待会儿去了,你只管去看着月姝就行,其余的,有我和孙方呢。你不是最想开一个医馆么?为夫如今就考考你,若是这次成了,我便给我媳妇儿开个全京城最大的女子医馆,如何?”
宋玉被他的话说得面色微红,她先是飞快看了孙方一眼,见他没反应,才嗔瞪了谢燕昭一眼,骂道:
“谁是你媳妇儿了?好不要脸!”
孙方“啧啧”两声,揶揄地用手肘捅了捅谢燕昭,被谢燕昭一个白眼给瞪了回去。
不过经过这么一闹,宋玉确实没方才那么紧张了。
到了尚书府门口,几人下了马车,宋玉忽然叫住谢燕昭。
谢燕昭不解看她。
宋玉略有些不安:
“可要将那把匕首取来?”
谢燕昭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宋玉说的是他送她的那一柄,随即淡淡一笑,牢牢牵过她的手,用不容置疑地语气,倨傲道:
“不用,小爷我本人比匕首好使。”
他的掌心干燥而温暖,指腹和指节处有长期握弓磨出的薄茧。
宋玉被男人的大掌握着,温度传到她的掌心,心中最后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了。
谢燕昭带着众人一路畅通无阻地进了内宅,还未到跟前,几人就听见沈月姝的哭喊声。
许是没了力气,沈月姝的哭喊虽然凄厉,可声音却十分孱弱。
宋玉心中暗道不好,不由松开谢燕昭加快了步子。
岂料她才绕过垂花门,就被一个婆子拦了下来。
那婆子上下打量她两眼,还当她是府中某个粗实丫鬟,推搡着她,不耐烦打发道:
“哪个不长眼的这个时候来这儿捣乱,没看主子们都烦着呢么?还不快滚——”
“你让谁滚?!”
那婆子话没说完,一道如寒霜一般冷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紧接着,那婆子便见府中的李管事神色惊慌地跟在两个锦衣玉带的男人身后。
而那两个男人皆面色不善,尤其是为首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更是面沉如水,目光如炬,似乎下一刻就能用眼神将她挫骨扬灰一般。
那婆子骇得后退了一步,正要问李管事,男人身旁的小厮一把过来推开她,那几人带着方才她训斥过的女人径直朝产房那边走了过去。
婆子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就被暗处窜出来的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折了手指,打晕扔了出去。
宋玉一面疾走,一面瞥见谢燕昭脸色黑得吓人,知他是对方才那婆子出言不逊之事生气。
她凑到他面前,小声道:
“燕昭,我没事,你别生气,我们怎么说也是在别人府中,待会儿就算起了冲突,不到万不得已,你也不可再伤人了。”
谢燕昭闻言,哼了一声,却还是听话的收敛了一身戾气,低低应了一声“知道了。”
几人一路到了产房门口才停了下来,里面沈月姝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微弱了。
宋玉看了谢燕昭一眼,提着药箱就想进去,却不知被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妇人给拦住了。
那妇人一身锦衣华服,朱钗环佩,一走过来浑身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脂粉香气,冲淡了产房里散发出来的血腥气。
宋玉暗暗皱了皱眉。
那妇人姓陈,是赵尚书的妾室。
她显然已经知道他们几人的来头,见到谢燕昭的时候,飞快摆出一副灿烂的笑颜,“哎哟”一声就盈盈走了过去,行礼道:
“妾身不知小侯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小侯爷赎罪。”
谢燕昭视线冷冷从她身上扫过,厌恶地皱了皱眉,声音带上寒意:
“你尚书府的人是死——”
他顿了顿,忽然意识到这是赵时庆家,眼底浮现一抹复杂的憋屈,又改了个比较温和的说辞:
“你尚书府就是这般待客之道,叫个妾来跟小爷我说话?”
陈氏面上闪过一丝尴尬,随即又重新笑着道:
“小侯爷息怒,实在是老爷和时庆都不在府中,大夫人她又身子不爽利,这才让妾身勉为其难出来主持大局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