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徨
偷窥一番，虽然除了工作并没有看到别的什么。安杰有时候知道她悄悄登过他的邮箱，就故意在草稿箱里留一个草稿——是谁家的小猫偷偷在我这里溜达呀？安婕看到忍俊不禁，留下一个“喵”字就逃之夭夭。下次再去看的时候，下面又多了一行字——噢，是我家的呀！ 她登进邮箱，在发件箱里找到他发给李记者的那封邮件，内容不是很多，也没有说的很详细，总结下来就是他目前因为一些私人的事情不打算出去了，而李记者回复的邮件里也没有多少字，却能看出满是遗憾，一直以来，李记者都很欣赏安杰，也在业务上不遗余力地帮助过他，他很惜才，所以才会问到她这里吧。 她又去官网上确认了一下申请表的最迟递交时间，已经很临近了，难怪李记者会着急来找她。 得知安杰放弃了外派的机会，她的心情突然很复杂，很开心，却又有一些不高兴。虽然他放弃追求自己理想的理由，她大概也知道是为什么，可是当她真正确认这个结果时，她又矛盾极了。她还记得彼时因为这理想而对他的崇拜，也记得之前毅然地对他无条件的支持，而现在，因为异地已然争吵连连，如果他再去了国外，去了战乱的地区，连正常的联络都无法保证，她不确定这段关系的最终走向会是什么，她对自己很没有信心。 两天后的周末，安杰赶回来陪她复习，她侧头看向安杰，眉眼还是那么好看，怎么有胡茬了？愣神的工夫，安杰拿笔在她眼前晃了晃，刮了一下她的鼻头，嘲笑她，“又走神了？” 她定定地盯着安杰的眼睛，忽然问他：“你为什么不填那个申请表？” 安杰楞了一秒，忽然笑了，“你怎么知道的？消息有点灵通啊！” “我……看了你的邮件。” “你这小猫！”他收回了笑容，定了一会儿，转头对安婕说：“我走了你怎么办？”一脸严肃认真。 这回换安婕定住了，是啊，我走了你怎么办，一针见血。看样子，他大概也认真审视了他们目前的状态，可是当亲耳听到他说是为了自己才放弃这次机会，她既感动又难过。他总是能考虑到她的情绪，可是这次，妥协到放弃自己的理想，她的心里仿佛打翻了五味瓶，各种滋味杂陈混合着。 第二天，照例又送安杰乘火车离开。昨晚忍不住拉着他絮絮叨叨了一夜,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闲话，她并不知道，安杰为了能在周末赶回来陪她，已经熬了一夜，为了陪她闲话，又是一夜没睡, 安婕送他到了进站口, 才发现他满眼的红血丝,脸色也疲惫不堪,一身黑衣服,满身的颓废,低着头，他身上的光不见了！那一瞬间,一下揪住了她的心,疼的好像喘不过气来,这几个月,她一直在这样折磨着他！现在，为了她，在是否要继续追逐梦想而挣扎之后，还是放弃了手边那个可以实现理想的机会！她的安，为了她，已不再是那个永远热情奔放的人了！那个鲜衣怒马的安杰，不见了！ 转身离开的时候，她抹去眼角的泪，却在玻璃门上看到映射的自己的身影，长长的头发飘在后背，最长的地方已经快要到腰了。她又想起了那个长发及腰的约定，这几年，因为这这那那的各种原因，一直在推迟，当她再次长发及腰时，他们应该可以步入人生下一段旅程了吧。 隔了两天，她接到小虎的电话，电话那头十分兴奋，“安安，我在南京，是不是离你很近？” “很近啊，你到南京干嘛啊？旅游吗？” “朋友的音乐餐吧开业，过来玩两天，你要不要来玩？不要天天闷在家里看书嘛！” 她看看手里的书，这几天五心烦躁的，确实也不太看得下去书，出去散散心，好像也不错，于是她答应了小虎的邀约，出发去了南京。 小虎那位朋友的餐吧开在秦淮河边，那边人流量大，新店开业，里里外外都坐满了人，有歌手在舞台上唱歌，中场休息时，小虎一时技痒，窜上去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也唱起了歌，台下站着的安婕看着这一幕很是感慨，他还是那个喜欢唱歌的男孩子啊！ 等小虎从舞台上跳下来的时候，安婕斜靠在舞台边，问他：“没有坚持留在北京唱歌，后悔吗？” “有什么后悔的，我现在过的也很不错啊！” 看他还挺嘴硬，安婕低头笑了，然后突然想起上次音乐节的事，就跟他说：“之前我去音乐节，听到你写的歌了，当时很替你惋惜来着！” 小虎明显怔了一下，然后笑笑，“嗨，都是前尘往事了！” 嗯，行吧，还在强行找补！安婕没再说什么，一口喝干了杯里的饮料，站直了身体，“我去下洗手间。” “嗯。” 等她回来的时候，还有几步走回舞台边，她却从混杂的背景音乐里剥离出了小虎手机里播放的音乐，不远不近地正好听到音乐节上原本属于小虎的那首歌，他盯着手机屏幕，怔怔的，从侧面也看不清他的神色，安婕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对曾经的梦还有憧憬的呀，那些说已经放下的话，明着安慰她，暗地里其实也是在安慰他自己吧！原本，他也是有能力站上闪着五彩灯光的舞台唱歌的呀！ 安婕不忍心走过去打断他，于是走去吧台边跟里面的酒保聊天，过了一会儿，小虎也坐了过来，对酒保说：“给我一杯酒。”安婕看他，眼睛润润的，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有点困了，刚打了个哈欠，你要不要来一杯？” “好啊，就来一杯莫吉托吧！”那是他在后海的酒吧里第一次端给她的鸡尾酒，那时候的他，还对唱歌充满了热情，对未来有无限憧憬，对梦想的舞台有着无比的渴望。回忆翻涌，她的眼眶也湿润起来，于是她假装打了个哈欠，朝着看向她的小虎说：“好久不熬夜，我也有点困了。” 夜里，沿着秦淮河走回酒店的时候，安婕跟小虎说：“我明天就回去了。” “不再玩两天了吗？那我送你！” 酒店近在咫尺，安婕停下来，转身正对着小虎，笑着说：“不用了，再见！”说罢，便摆摆手转身朝酒店大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