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竹晴雨
“重要吗？”
琼国夫人反问。
柳郁竹不解：“为何不重要？如果她深爱着世子，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迎娶别人为妻，而自己只能没名没分地跟着他，还要时刻担心着对方有一天会厌弃自己？”
“嗨！”
琼国夫人一摆手，直言不讳地说道：“我总算明白，你为何当初会给别人养孩子了。”
“我…我傻。”柳郁竹苦笑自嘲。
“可不吗？”
琼国夫人依旧直来直去，觑着她嗔笑道：“人家的亲娘又没死，还跟你们住在同一屋檐下，你觉得你能把那俩孩子养家？”
“不能！”柳郁竹使劲摇头。
脑中随之浮现出，上辈子在临死前看到的那两个孩子露出的恶毒嘴脸。
“除非他们的亲娘死了，你才有可能把他们养成自己的。”琼国夫人暗示道。
柳郁竹心想，就算碧玉儿死了，她也不会再像上辈子一样，将那两个孩子视如己出了。
她怕了！
尤其是梅长月。
仔细观察下来，她发现梅长月的骨子里透着一种阴毒，这不由让她怀疑，上辈子把梅玉珠推进池子里的人并非碧玉儿，而是梅长月。
但这些她没法告诉琼国夫人，只好转回到竹小姐身上。
“那竹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眼见着即将抵达听曲儿的房间，琼国夫人便长话短说：“晴雨身处青楼多年，早已看淡了情情爱爱，却仍旧渴望着能像她过世的双亲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她的想法如此矛盾，故而没法成为世子的宅中人。”
“何况，比起情爱，她被亲娘舅夺走的家产更让她如鲠在喉，她已有数年不敢去父母的坟前看望，觉得愧对父母，也愧对竹家先祖。”
“所以她承认，接近世子并非毫无目的，世子也清楚这一点。”
柳郁竹懂了，“那我们的计划就要改成协助世子帮竹小姐夺回家产。”
“没错！”
琼国夫人点头，“世子正在暗中瓦解晴雨娘舅的一些势力，但要一击制胜，关键还在竹家的伞盖秘籍上。”
“当初晴雨被卖进青楼前，曾把伞盖的秘籍当着她娘舅的面一把烧毁，但真正的秘籍早已刻印在她的脑海。而她娘舅由于没有那份秘籍，使得伞坊多年未曾改良升级过上贡的伞盖，一旦这些伞盖出了问题，必然会找她娘舅问责，这个时候，她改良出新的伞盖，就能打她娘舅一个措手不及，再借由世子的从旁助力，竹氏伞坊便可重回她之手。”
柳郁竹蹙眉，“可据我所知，竹氏伞坊上贡给朝廷的伞盖，从未出过问题。”
竹氏伞盖为天子所造，伞柄内空，藏有利器，伞柄底部还有许多机关，通过推拉组合，能灵活控制伞柄自由滑动，使得伞盖可以根据太阳不同的方向而调整适合的方位，能防能攻，是天子出行的必备之物。
故而，靠着这门奇技，竹氏伞坊名利双收。
琼国夫人却说：“那是因为没有遇到过问题，晴雨深知这些伞盖的优缺点，自然清楚如何制造出问题。”
柳郁竹一怔，显然听出了她话里的弦外之音。
“但是嘛，晴雨不敢向世子这么提议。”琼国夫人又道。
柳郁竹颔首低喃：“确实太大胆。”
一旦提出来，二人的关系必然变得微妙。
不过换个人来提，兴许可行……
柳郁竹的眼前，骤然浮现出了梅凌青的身影。
就在这时，她和琼国夫人已走进一间典雅素净的房间，正前方坐着一名正在拉奚琴的女乐。
她看起来十七八九岁的模样，算不上绝世佳人，但气质如兰，眉宇间有一抹化不开的愁色，令其楚楚可怜，别说男子，女子见了都忍不住怜爱。
她猜，对方应该就是竹小姐，竹晴雨。
“你家夫君倒是比他爹能装模作样。”
琼国夫人指了指坐在竹晴雨正对面的梅凌海，冲柳郁竹揶揄眨眼。
柳郁竹抬眸一看，此刻的梅凌海正襟危坐，还摆着一副认真欣赏的表情，对周围的莺莺燕燕视而不见，任谁看了不夸一句梅郎真君子。
“呵！”
柳郁竹不禁哂笑出声。
好一个正人君子！
趁着梅凌海正沉浸在悠扬的曲调中，没有注意身后的动静，琼国夫人再次问出了那个问题：“既已看穿他的真面目，早早地全身而退，不更好吗？”
柳郁竹压低声音说：“兰姐姐把曾经害过你的人送给了太监亵玩，可我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办到，不甘心就这么离开。”
况且，我弟弟仍对碧玉儿死心塌地，我爹上辈子的暴毙真相也还没查出来，这些都让我不安！
她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琼国夫人了然，“我不清楚你在梅府吃过哪些苦头，有句话叫‘不知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我不会劝你仁慈。”
“同样，我也不会劝她仁慈。”
说着，琼国夫人看向了前面。
柳郁竹跟随她的视线抬眼望去，恰与竹晴雨四目相交。
对方冲她微微颔首，眼神依旧淡然无波，却暗藏汹涌，让她陡然想到了自己，在看清所爱之人的丑陋嘴脸后，也是同样的眼神。
绝望后的麻木，麻木后的平静，平静后的暗涌激荡。
我不离开，是因为我已身处战场，打败敌人后，方可凯旋。
柳郁竹眸光一凛，死死地盯着梅凌海的后脑勺，宛如利箭瞄中的靶心……
“怎么是你？我是来找小石头的。”
不同于柳郁竹的后知后觉，早把梅府当战场的碧玉儿在将驾马车调头后，没有返回梅府，而是来到柳府找柳磐石。
今日军营休沐，她算准柳磐石在家，却不想，前来迎接她的居然是柳喜。
她发现对方已将披发挽成了髻，碧玉儿不免心生不安。
这丫头莫不是已与小石头……
见她反复打量着自己今日的打扮，柳喜伸手拢了拢发髻，似笑非笑地说：“少爷不便会客，你改日再来吧。”
“不过来之前，请递上拜帖。”
“你说什么？”
碧玉儿脸色大变，“拜帖？你把我当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