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转折(下)
大理寺内,灯火通明,一如往常。
大理寺少卿崔凌正坐在桌案前翻阅着有关火器制造的书籍。
一名小厮模样的人快步跑入正殿,朝着崔凌拱了拱手,“大人,有人来报欣乐楼着火了。”
“火势情况怎么样?”崔凌并未将目光从书籍上移开。
“据军巡捕(消防队)的人说,火势较大,还需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扑灭。”小斯回道。
“有人被困其中吗?”崔凌喝了口茶。
“有的,事发突然,据围观的人说只有三人逃了出来。”
听到如此回答,崔凌的眉头皱了起来。将茶杯放在书案之上。吩咐道:“见桥,你带一队人随他去看看怎么回事。如有异常,速速来报。”
“是。”见桥领命后便随小斯急急出门。
待见桥与小斯赶到欣乐楼时,整座建筑已经将近烧塌。熊熊火光发出的耀眼红色充斥着楼前的整片街道。到处都是灰烬随风浮动。
一位妇人和一名丫鬟、一名护卫模样的人匆匆赶至,不顾周围百姓与军巡捕的劝阻,执意要进入其中。见桥见此只好与小斯一同阻拦。“夫人,这样很危险!“见桥用严厉的口吻劝阻道。
“老爷,我家老爷还在里面!”她大声呼喊着。
“这样的火势……”见桥还想讲些事实,但他觉得现在刺激她或许会更加危险。“军巡捕正在救援,会尽全力的!”见桥用力把她拉至稍远些的地方,并指挥底下的人围出了更大的缓冲地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没人知道火灾是怎么起的。
更没人知道她的度秒如年。
一炷香前,她还幻想着与他此后的朝朝暮暮。
此刻都已成空。
一切都完了,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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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畅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两天后。
守在一旁的白桃看到了姚畅指尖动了两下,便用手推了推她。但她并没有立刻醒来。
姚畅感觉眼皮快要长在一起了,想要睁开眼,还很费力。其实也没有那么费力,可能只是不愿意面对眼前的情况。
她不想现实世界已经失去了母亲,来到这里还要失去父亲。况且,父亲,他真的很好。
姚畅无法用语言具体来描绘自己于他。这种感觉,就像是清泉于山,候鸟于林,游鱼于水。距离她刚来到这里最多不过月余,是他给了她最真挚的关爱。她从来都不知,父亲原来可以是这样的角色。夹给她最爱的菜,买给她喜欢的一切。急她所急,想她所想。跟她一起笑,因为他绝不允许她哭。曾经以为父亲的爱不会像母亲一样细致入微,就像现实中的父亲一样,不善言辞,惜字如金。但他是不一样的。他的关爱亮晶晶的,灼热却不刺目。尽管有些唠叨。可这却是姚畅刚来到这个世界最能够得以慰藉的东西了。
想到这,姚畅的眼角滑下了两滴泪水。
白桃见状,又轻唤了两声小姐。
姚畅顿了顿,平缓了呼吸,最终睁开了眼睛。
“小姐,你怎么样了?”白桃见姚畅醒转过来,急切地问道。
“还好。”姚畅没有料到自己许久没有开口讲话,声音都嘶哑了几分。
白桃转身到旁边倒水,水流从茶壶口倾泻而下,落入杯中。
像是想到些什么似的,姚畅开口询问道:“母亲怎么样了?”
“那天沐青前来报告,夫人听到后立刻赶了过去。但什么都没见到。被南姑姑扶了回来。这两日谁都不见。”白桃将茶杯递了给你。指尖相触,一片冰凉。
“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姚畅声音微颤,还是问了出来。
“沐青说,那日晚上,老爷和几个同僚去了欣乐楼吃饭。但由于失火,不幸遇难。”白桃的语气悲凉,表情凝重。
“怎么会失火呢?”姚畅皱起了眉头,“而且为什么会去酒楼呢?平日里都是家里的饭送过去的呀。”
正疑惑着,姚畅瞥见了桌几上的两本书。白桃顺着她的目光,将两本书拿了给她。定睛一看,原来是《洗冤录》和《天地日月》。那个小书摊上的书,不过为什么是两本?还没等姚畅问出口,只听白桃的声音响起。
“那日小姐你晕倒后,是旁边的那位公子和奴婢一起送您回来的。他说这两本书是你的,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不过,小姐,你认识他吗?”
姚畅仔细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自己已经付了钱,但是却是买给他的。书没送出去,又麻烦人家送自己回来。“哎……”姚畅轻叹,“算是吧。”眼前浮现出那晚祝辞的精致脸庞,她甩了甩头。不欲多想。
“还是去看看母亲吧。”姚畅起身,白桃扶住她的胳膊,坐在梳妆镜前。
待姚畅梳洗完毕,选了身素白色襦裙。就和丫鬟白桃一起前往母亲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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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日里,母亲喜爱侍弄花草。父亲知道她的喜好,便在向阳一侧,专门置了一间房放着各种花卉。院子里也种满了各式绿植。不论春秋冬夏,主院里都有淡雅的花朵的香气。正值仲秋,桂花甜甜的香气充斥在空气中。似乎与如今家里的氛围格格不入了些。
姚畅一进门,就看到南姑姑正在挪动一盆菊花。南姑姑刚抬头就看到姚畅把竖起的右手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她不要出声。
迈进主屋,母亲正站在一株盆景前,不知在想些什么。
“母亲,畅儿来了。”姚畅轻声唤道。
母亲惊喜地转过身,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畅儿醒了。快,快过来坐。”说罢,拉着她来到桌前。
“南雾,泡点茶来。”母亲呼唤着外面正在忙碌的南姑姑。
“不用麻烦了,母亲。”姚畅与母亲并排坐在了一边。南姑姑见此退至一旁。“畅儿让母亲担心了。”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安慰母亲,只能以自责的口吻先开口。
“畅儿没事就好。”母亲拉起姚畅的左手,轻轻抚摸着,眼圈泛红。
“父亲……父亲希望看到开心的母亲。”姚畅用右手摸了摸母亲的脸颊。
“我知道的。”母亲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在了姚畅的心上。显然,这样的安慰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她决定换个方向,问问父亲那天的情况。
“听闻母亲那天去了欣乐楼?”姚畅开口道。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