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访
“月儿姐刚才干嘛那么任人欺负,他以貌取人区别对待,月儿姐就应该亮出来你朝廷官差的身份,吓他一跟头才好!”
金陵街上,灵桃气鼓鼓的对霁司月念叨。
“说了你多少次,不管有人没人都要叫我少爷,怎么又忘记了。”霁司月手指弹在灵桃眉心嗔怒道:“你最近胆子大了不少嘛,那个小二眼瞧着身高有九尺,你还能对他张牙舞爪。”
“那,少爷在我身边,我怕什么。”灵桃耳朵微红。
“对我还不说实话,”霁司月凑近了,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陈小九那家伙,每次给大伙们出诊的时候,都带着你一起搭手帮忙,让你和那群兵混熟了,你现在从如此大胆,仗着周围都是自己人,变得刁蛮起来。”
“我哪有刁蛮!少爷这么说我要生气了。”灵桃闹着去捶打霁司月,霁司月则笑着躲开,转而又去旁边的铺子里买酥饼来哄她吃。
看着灵桃情态舒展的模样,霁司月心里说不出的熨帖。
先前担心她被欺负过,从此怕了外人,没想到在男人堆儿里这半年,倒是阴差阳错让她从怯懦状态中走出来,恢复成以前那个叽叽喳喳爱说爱笑的姑娘了。
二人在金陵街头漫步闲逛,走动起来忘记了周身的寒冷,眼睛里都是临近年关的繁华热闹,哪里人多往哪边挤,甚至挤出一身汗来。
“听说明天江边会有除夕舞狮灯会,我们出来看吗?”灵桃左手麻糖,右手红豆酥,边吃边问。
“看!喊上小九咱们仨一起!”霁司月肯定道。
等她们在街上吃饱喝足,又穿街走巷,看遍金陵雪景后,回到海晏阁时已经是黄昏时分。
武亮正带着廖飞等人在一楼用饭。
“司大人。”武亮和廖飞见到她一齐起身行礼。
看霁司月环顾四周,武亮主动开口:“将军还在太守府上没回来。”
霁司月点点头,上楼回房了。
楼下廖飞满脸疑惑的看着武亮,奇怪他怎么知道司月在找江池云。
武亮坐下扒了一口饭,说:“司大人用过将军的剑,上过将军的马,睡过将军的营帐,自然时刻心系将军。”
廖飞神色了然:“司大人才智过人,又武艺超群,将军和江大人之间惺惺相惜,真好啊。”
武亮一副你完全没懂的表情,说起了之前在榕州肖宅,听到当值的士兵说,将军到现在连个通房都没有。
“这,将军今年应该二十有七了吧。”廖飞嘴巴大张。将军没有娶妻这事还是人尽皆知的,但是连个通房都没有,这实在是出乎人意料。
“将军眼光是多高啊,怎么一个也看不上,通房丫头么看的过眼就行了呀,左右也不是正头娘子。”廖飞咋舌,要知道京中想做将军夫人的女子都要从长安街排到午门了。
“将军岂止眼光高,”武亮信誓旦旦道,“我猜,说不定将军好的是男风。”他暗指司月。
“这这这,”廖飞险些咬到舌头,“这不敢乱说。”
武亮懒得再和廖飞话闲,他快速扒完最后的饭,去拆房看着被绑的信使用饭去了。
另一头太守府上,江池云和薛顺推杯换盏间狠狠打了个喷嚏。
薛顺连忙递上热黄酒,让江池云暖暖身子,可别在寒冬腊月里染上风寒。
江池云咽下酒水,却不觉得是身上受凉,倒是有种被人背后一轮的感觉。
当晚,江池云拖着一身酒气的苏景恒回到海晏阁时,已经是半夜。
“这个薛顺,要不是你我极力推辞,我看他还想留在咱们在他府上宿下。”苏景恒喷着酒气,爬上楼梯。
与苏景恒跌跌撞撞的样子相比,江池云步伐从容许多,他踏上台阶,悠悠道:“他那是看张洛大厦将倾,才这般殷勤。”
“你说,可真如薛顺所说,林修在陛下面前一通饶舌后,陛下就把张洛的死罪给免了,只是罚俸吐赃款?”苏景恒大着舌头问。
“可能吧。”江池云面色阴沉。
他们这一个多月来都在赶路,山里江上不通书信,到了金陵通过薛顺才知道,陛下竟然把张洛给放了。
可能是霁桓老了,脾气优柔寡断起来,愈发的惜命,不轻易动杀念。
也可能是林修此人确实有本事,能以言语煽动人心,才能不单让张洛逃了死罪,甚至还给张洛保住了丞相的位置。
这番动作,只剪掉了张洛在京中和南方的党羽,却没能伤其根本,等待他们回到京中,势必面临更强烈的反扑。
不过到时候,对阵的主角是张洛还是林修,江池云倒是拭目以待。
转眼二人来到顶层,苏景恒醉醺醺已经忘了什么京中党争,嘟嘟囔囔道:“这五楼可真难爬……”
江池云把他扔到左厢房中,自己来到右边,准备换下沾染了酒气的衣裳,却突然想起,这一整天都没见到司月。
宽衣解带的手在空中凝滞,他重新系紧颈间盘扣,往楼下走去。
疲于赶路的士兵们灯都吹得早,这会海晏阁的三四层黑漆漆的,只有呼噜声此起彼伏。
江池云在廊中前后踱步,根本分不出谁在哪个房间。
估计这会儿司月也睡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要紧事要现在说的。
江池云如此想着,在黑暗中又站了一盏茶的功夫。
在薛顺准备的接风宴上,他也喝了不少酒,江南米酒度数高后劲足,这会儿正热热的在胸口发散。
正当他心跳在酒精催化下愈演愈烈的时候,北边尽头的一间厢房灯亮了。
黑暗中,他朝着那点微弱的亮光走去。
北边厢房静悄悄的,没什么呼声,只有一点烛光闪动,散着暖融融的温度。
江池云刚刚来到北厢房门前,木门就在下一刻打开。
霁司月头发垂散,一身雪白中衣披着外袍,手指勾着油灯,只穿白袜踩在地上,正要往外走,抬头看见黑暗中站着一高大身影,瞬间吓得魂飞魄散,作势要叫。
下一秒,一只大手覆在她软唇之上,另一只托着她后颈,将她拉近,酒香气在她耳际喷撒:“是我。”
男人身上特有的味道将霁司月笼罩,她反应过来,是江池云。
霁司月嘴巴被捂着,只能发出些哼声,她单手撑在江池云火热的胸膛,示意他放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