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义庄立誓
永昌城外，有一座义庄，近几年来随着城主府不断敛财，百姓穷困，少了修葺，却停放了太多的棺材。整个义庄散发着一股腐朽的味道，虽有少许松脂燃烧后萦绕的松香，却总是让人闻了难以自持，望风而走。
“吱~”
义庄大门被推开了来，一个瘦小的人影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微微喘着粗气，脚步有些沉重。
他转过身子，借着最后一缕夕阳，他的脸被照的有了些许红晕，是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体格瘦小。只见他，浓眉之下的双眼，疲惫中带着挥之不去的迷茫，微微有点厚重的嘴唇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脸上蒙了些许灰尘显得有些脏兮兮的，却仍能看出脸色有些蜡黄，分明是体虚脾弱之相。头发用一小段布条扎了起来，潦草的搭在了背上，在发梢处又再蓬松起来，映衬着干枯开叉的发尖。
他叫周平。原本是城里的小乞丐，跟着另外几个老乞丐，整日沿街乞讨，饥一餐饱一顿的，勉强不至于饿死；住在城南的废楼里，也勉强算可以遮风挡雨。
三年前，周平不知怎地，生了一场大病，浑身滚烫，神智已经不清醒了，天天躺在废楼里。前两日，几个老乞丐还勉强能从乞来的吃食里，匀出一分半点给周平吃。第三日开始，就再没人给周平吃食，顶多也就用瓦片喂两口水，毕竟也没人愿意自己天天饿着肚子去填一个无底洞。
于是，待到第四日，周平就已经有进气儿，没出气儿了。几个老乞丐一合计，也害怕周平死在废楼，惹来麻烦，干脆就把周平背到了城外的义庄里面，找了口空棺材，把人往里面一塞，连棺材板也懒得盖上就走了。也亏得那几个老乞丐没有盖棺材板，第五日清晨，周平的病离奇的好了，从棺材里起来后，也就在义庄里安了家，晚上就睡在这棺材里，也算是有了个新住处。
周平关上了义庄的门，缓缓走进义庄正堂里，熟练地从众多棺材中灵活的穿过，从供桌下挪出一个瓦罐，里面是昨晚稍好的开水，特意用瓦罐装好留着喝。周平取下掩着罐口的粗碗，倒出一碗水，小心的避开粗碗上的缺口喝了起来。
足足喝了两碗水，周平这才把瓦罐把粗碗盖上，小心翼翼的又把瓦罐挪了回去。接着，他站起身子走到后院，从院角的水井里提起来大半桶水，先是仔细的洗了脸，把手上的水都甩干后，才将外衫解开，搭在竹竿上，再把布条发带解开，小心翼翼的放在一旁，用一块小石头压住，这才用水洗起了头发。
“小兄弟。“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谁？”周平心里一惊，立刻站直了身子，头发带起一大片水花后，被他顺手拨到了脑后。周平左右张望了一下，平日里这个义庄就他一人，连乞丐都嫌弃义庄死人多阴气重不愿意来，如此突兀的有人说话，这半年来还是头一回。莫不是城里哪家的家丁，送完奴仆的尸体，还没走？但是刚才喝水的时候，进来的时候也都没看到人，义庄的门也没开。亦或者是哪位路过的高人？是了，多半是个路过的高人。
“小兄弟，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循着声音，周平这次才发现，在院子西北角矮墙的阴影中，隐隐约约可以从架空的棺材底部看到一个人影的下半身，估摸着是瘫坐在两架棺材中间，肩膀靠着再往后的另一架棺材才稳住身形。
这是个受伤的人！周平暗自心惊，此人莫不是今日刺杀城主的那人，听悦来客栈的李家四哥说，那人身受重伤，城主府的护卫和捕快在四处搜捕，一整天都没找到，却原来是躲在了这里吗。
“我体弱多病，怕是无能为力。“周平嘴上缓缓的说着，眼睛瞄向了正堂方向，刚抬起右腿准备开溜，左腿膝盖侧面一麻，整个人踉跄了一下便跪在了地上。心中一叹，自己的运气怎么就那么差，这倒霉事儿让自己碰上了，只求的这个路过的高人不要害了自己的小命，随机应变为妙。
“只要你答应帮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周平心里暗暗叫苦，这下完蛋了，跑也没跑掉，一块小石子就把我打翻了，这肯定就是今天的刺客。还不知道这位爷会做些什么，只希望不要杀了自己就好。 “这位高人，我没见过您的样貌，我也不知道您来过这里，正堂供桌底下用麻绳拴着一个竹筒，里面有五个铜板，还有半块干粮，您拿走。放过我，行吗？”
周平没有猜错，叫住他的正是高衍。此时的高衍，早已经油尽灯枯了，原本在祭出邪钉后就该死的他，却不知被哪里来的一股气，支撑着身体不断潜逃，最终跑到了城外的义庄，瘫坐在两个棺材之间，靠着棺材稳着身形，然后就只剩几丝气息勉强维持住清醒。
刚刚扔出了石子之后，高衍的脸色再次灰败了几分，但听到周平的回答，又多了一丝愤怒的潮红。躲到义庄本就是无奈之举，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使唤的小子，还那么油滑，他不由得怒道，“小子，不想死，就立誓帮我，在我死后，把我的骨灰送往魏都，跟我的父母葬在一起，再为我守墓三个月。不然，我杀了你！“
周平听到高衍愤怒的声音，心里却是逐渐活络了起来。刚才的小石子气力不大，此人多半是强弩之末，言语如此激烈，但是却并无其他实质性的动作，如果借着前面棺材挡住的盲区，或许可以尝试奔入大堂，远离这是非之地。周平心里暗自盘算着逃跑的路线，眼神也悄悄的瞄着路，正待言语拖延二三。
“回答我！”又是一道破空声，打断了周平的思考。
“嘶~！”周平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次高衍射来的石子，打在了周平胫骨旁的肉上，不用看也知道，肯定是已经红肿甚至乌青了。周平心里一万个后悔，这哪是强弩之末啊，对于自己这种小鸡仔似的身材，再末的弩也还是强弩，杀了自己就是分分钟的事。不就是立誓给人帮个忙，也不算什么大事，大不了先立个誓拖一拖，先保住小命再说。
高衍的语气愈发不耐。“小子，快立誓！不然，下一次就不是石子了！”
周平不敢怠慢，心知此时如果再不答应高衍的要求，下一刻要是高衍一剑飞来，自己的小命就呜呼了，忙不迭起誓道：“天地为证，只要这位大人不伤害我，我就尽我所能，在他死后将他火化，带着他的骨灰，先看韩孝清的坟墓，再送往魏都安葬，守墓三个月。如有违背，天打雷劈！”
誓言刚一念完，冥冥之中，周平感觉和这个危险的家伙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种感觉十分玄妙。上一秒立誓的时候，周平心里还在安慰自己，立个誓而已，能保住小命就好，等人走了人死了就能躲过去了。可这立完誓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