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山转苍翠
张公的声音中断了齐环的思考。小丫头将找到的石料交给前辈,前辈接过物件,满意地笑了笑,而后将东西交给了菱歌。
“菱儿,你看看,这块料子你喜欢不喜欢,要是喜欢,我让冬朗给你刻个章当毕业礼。”
菱歌拿着那粉色冻石左看右看,抬头面向宿莽。
“是那天灯会上的那枚吗?”
宿莽点了点头。知晓内情的菱歌和乐怡一个没忍住,双双笑出了声。
三个人一起向在场的其他人讲述了那场在灯会上的对决。众人皆感慨缘分奇妙,张公拍着徒儿的肩膀,说其确实功夫未到家,为了挽回颜面,这章是非刻不可了。
大家伙又聚在屋子里说笑了一阵,不多时便到了要告别的时候。离开之前,乐怡提出想在小屋周边走走,将远近的风景记下来。屋内的人自觉分成四拨,乐怡在山林里到处跑,齐环小队四人一起在院子里闲逛,张公和宿莽在屋里收拾,菱歌和母亲在竹篱笆外说话。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类似的?”
齐环把她在拿冻石时的发现告诉了队友们。
埃莉揉乱齐环地头发想,笑着说:“你总是有一些奇奇怪怪的发现,说吧,还有什么别的发现?不会没有了吧。”
“当然有!”
齐环被埃莉逗小孩的态度气到了,鼓起腮帮子,像只仓鼠。
“比如?”
“比如……”齐环瞟了眼正在和母亲谈心的菱歌,“我一直觉得乐怡和菱歌长得有点像。”
这话一出,另外三个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到了。
“是真的有点像,乍看看不出来,但看久了就会觉得她们五官轮廓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齐环劈头盖脸好一通解释,三人循着她的思路想了想,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也许,真像乐怡说的,她们俩五百年前是一家。”
磬宁揽过齐环的肩,让对方别再纠结这个问题。
在小房子里收拾的宿莽眼神总忍不住向外瞟。他的心湖近日泛起了点涟漪,一层一层,荡开了湖里从未消融的寒冰。水波拂过胸膛,卷来春水的温暖。
就在他沉浸于被湖水包裹的安适感时,张公悄悄出现在了他的身后,大喝一声,吓得他魂飞魄散。
“按星灵子的标准来算,你也成年了,是时候了,诶唷,我真的老了老了,半截身子快入土啦。”
师父到底是师父,一下就戳穿了徒儿的心事。
“说吧,这几个姑娘,看上哪个了?”
宿莽不好意思低下头,假装在专心干活。
“别装了,你还瞒得过我。”
张公挺直腰板,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乐怡么?她那么能干,你差点啊。”
宿莽不说话,甩了甩茶具上的水。
“言冬的话,端庄知性,跟你也算般配。”
宿莽擦去了茶具上的水珠。
“齐环也行,天真烂漫,跟她在一起会比较轻松。”
宿莽把茶具晾到太阳底下。
排除了所有可能后,真正的答案便呼之欲出了。
张公捏住拐杖,以一种骇人的声线问道:“你看上菱儿了?”
[啪嗒——]
茶杯差点就遭殃了。
“你小子可真会挑啊。”
不由分说,张公一拐子打在宿莽屁股上。
“师父,你冷静,冷静啊!”
宿莽见势要逃,张公举着拐杖,追着他满屋子跑。管他真心如何,敢看上故友的女儿,先打了再说。
那一点才从泥土里冒出来的春芽般的情愫正在经历见到阳光后的第一场风暴。
听到动静的菱歌和红芙一齐看向屋内,张公杖打宿莽的样子精神抖擞。
“张公,这是在做什么?”
菱歌忍不住发问。
红芙见怪不怪:“习惯就好,这孩子的到来给念生哥添了不少乐趣。”
这乐趣添得真够危险的。
菱歌一边想着,一边观察母亲的表情,红芙夫人当下的眼神比春水柔和。
“母亲,你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至于生计嘛,严妈妈说,以后给霞烟阁教习的活儿交给我,趁某些名声还在,得好好利用利用 。而且,阁楼里现在还没有能挑大梁的姑娘。还有就是念生哥最近好像有心事,改天我要找他谈谈……”
“我是说,我是说……”
想到接下来要说的话,菱歌紧张得搓了搓掌心,支支吾吾的,难以开口。
父亲走了这么多年了,而张公也守了你这么多年了。”
红芙夫人愣在那里,花了点时间才消化完女儿话里的讯息,整个人哭笑不得。
“你误会了……”
她重重叹息一声,解释起他们三人的关系。
“念生哥根本就没有这样的想法。当年,他和我们往来的时候,我和师风都看得出来,他是被伤过心的人,所以他格外珍重我们三人的缘分。他想要的,不是和某一个人的长相厮守,而是友人间的交心和睦。”
红芙仰头望天,眼前浮现出亡夫的面容,青春昂然,神采飞扬。
“这辈子有了师风,我心里怕是容不下其他人了。”
说完,红芙回过头来看女儿,后者的脸上布满了疑惑不解。
“有点理解不了是吗?”
菱歌点点头,她暂时没办法对父辈的情谊感同身受。
“没关系,你现在还年轻,日子还很长。”
红芙教导菱歌的画面宁静美好,不料,一个急促的呼唤突然出现,打破了这份美好。
“杜姑娘,高大夫,您们在这里吗?”
来人是一个中年妇人,忧心忡忡,心如油煎。
“求您快去看看吧,我女儿,我女儿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