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夜游

待多久了。于是连忙找到墙边的钟，猛地发现已经十二点十四分。莱拉把书放回书架，又小心地轻轻挪动椅子归位，揣着纸笔举着魔杖，返回到扫帚间一样的小门前，推开一条小缝。

走廊上昏暗而空无一人。莱拉悄悄钻出身子，关好门。她蹑脚走出几步，想了想，熄灭掉魔杖，手里攥着来时潦草地记录了路线的羊皮纸。

莱拉每到一处记忆模糊的地方就亮起魔杖，研究路线笔记，非常幸运地走上了正确的路。她提着的心慢慢放下。教授们似乎真的都去睡觉了，走廊上没有活人在移动。她估摸着已经走过大半路程，脚下开始加快。

一、二、三、四……没错了，第四幅甲胄后面，有一扇活板门。莱拉再次心里确认自己没走错，就在暗自庆幸时，她脚下一绊——

“当啷啷啷——”一瞬间占据莱拉整个心神的，是踢到那样坚硬的东西所发出的那声巨响。黑暗中的莱拉煞白着脸，巨响回荡在走廊上，似乎比白天听到的任何声音都要大好多倍，甚至长廊另一边还有回声。她僵住身体，全然忘记了摔倒的疼痛，也忘记了呼吸。

莱拉用全身的注意力来听最微小的动静。过了几秒，她终于受不住呼出一口气，痛觉慢慢回流身体。周围似乎没人，没有往这边来的脚步声。她提到嗓子眼的心又慢慢落下，感觉力量重新回到四肢。于是莱拉缓慢地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疼痛的手掌，然后念了个照明咒。

魔杖光亮下，莱拉终于看清绊倒她的是什么。一条腿甲趴在那边，而她旁边的那副盔甲，其中一条腿空空荡荡。莱拉心里升起一股怒气：是谁这么缺德把盔甲腿卸下来了！

但下一秒，这股气就被炸得烟消云散。“一年级的小鬼不睡觉啦！”一个声音从走廊上方像惊雷一样爆裂开来，“费尔奇！费尔奇！快过来！看我帮你逮住了什么！”

这个声音扯着嗓子大喊起来。莱拉吓得浑身一抖，背上起了一层战栗。她才意识到自己碰到了霍格沃茨里令人闻风丧胆的一员——皮皮鬼。皮皮鬼还在走廊的横梁上一边跳一边大喊大叫，声音甚至比莱拉摔倒时的声响还可怕，大有不把整个城堡吵醒不罢休的架势。

“别喊了，皮皮鬼。”莱拉终于回过神，恼怒地喝止道，但丝毫没起到作用。梁上的皮皮鬼把头从□□伸出来，倒着朝她做了一个鬼脸。它开心地说：“费尔奇要来喽！小鬼就等着被关禁闭吧！”

莱拉惊恐地发现皮皮鬼没说错，她耳尖地捕捉到了远处匆匆赶来的脚步声。她马上丢下皮皮鬼，跑过去撞开盔甲后那扇活板门——但没撞动，活板门被什么东西从后面抵住了。

脚步声越来越大，莱拉当机立断，放弃活板门，转身就往反方向跑。没想到皮皮鬼尖叫着在她后面穷追不舍，莱拉心里一万个不想被抓住，她撒开腿跑起来，在城堡里胡乱拐弯，完全顾不上跑到哪里了，一心只想甩掉它。

但皮皮鬼在走廊上飞。莱拉慌不择路，碰到一道楼梯，迫不得已往楼上爬。一连爬好几楼，都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但她已经爬不动楼梯了，只好往走廊拐出去。

这样跑下去不是办法，迟早会被皮皮鬼堵到、又或者被吵醒的教授或者费尔奇抓住。必须找个地方藏起来。可是这条走廊根本没来过，莱拉匆匆扫了一眼，这边连扇门都没有，只有一边的墙壁上挂着一张巨大的、有几个巨怪在上面的挂毯。

“……讨人厌的小鬼，跑到哪里去咯？”是皮皮鬼欢快的声音，它快跟上来了。莱拉硬着头皮往走廊另一边跑去，祈祷拐个弯就能看到个能躲藏的房间。万万没想到，这一拐弯，她碰到两只暗光中闪烁的眼睛。

莱拉一激灵，认出来这是费尔奇总抱着的那只猫——洛丽丝夫人的眼睛。洛丽丝夫人像幽灵一样蹿出来，堵住了她的去路。莱拉意识到不好，怕不是费尔奇已经抄近路来了，权衡半秒，决定宁愿面对皮皮鬼，说不定还能冲出它的围追堵截。

于是莱拉立马刹车掉头，往来的方向跑回去。但是，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不仅是皮皮鬼得意的声音越来越近，还听到一串蹬蹬蹬的脚步声！

莱拉误判了费尔奇的动向：费尔奇竟然跟着皮皮鬼后面过来。虽说他们水火不容，但似乎今夜在抓莱拉这件事上，难得地统一战线。

她慌忙再次调头。这下没得选择，只能往洛丽丝夫人那边跑。为什么不早点想到找一个地方躲藏，现在她只能在这条走廊上傻乎乎地跑过来跑过去、白白浪费体力、徒增被抓的风险——

尽管体力快要耗尽，莱拉的耳朵依然灵敏地捕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响动。她没敢停下脚步，但回了一下头，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巨怪挂毯的对面，原本只是一堵空白的墙壁。但此刻，一扇光滑的门出现在墙上。

莱拉惊呆了。但她瞬间意识到机不可失，往那扇门狂奔而去。

门被轻易推开，她什么也没来得及看（事实上什么也看不到），立马转身关门，还有意识地控制住手上的力道，不发出太大的声响。他们会注意到这扇凭空出现的门吗？

莱拉提心吊胆僵立在门后，尽管跑得肌肉酸痛大脑缺氧，却大气不敢喘。皮皮鬼的声音近了，还有费尔奇的脚步声。

十分漫长的一秒，皮皮鬼在外面呼啸而过，紧接着是费尔奇气急败坏的脚步声。这些声音近到只有一墙之隔，又逐渐变远、变小。逃过一劫，莱拉紧绷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她撑着墙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可是，当她终于缓过神，意识到好像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