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刺痛
然而，戈屿并没有如他所表现出的那样，向左突进了几步，她骤然转向，反而向着右边那只无皮怪物袭去！
水果刀精准刺入了那只无皮人的脖颈，那大概曾经是一个女生，脖子上戴着的玉佩被刀截断，观音像落到地上，摔得粉碎。
听到那一声清脆的响动，戈屿眼前微微恍惚了一下，恍惚中好像想起，她曾经见过这个女生，她有一头卷发，脸颊上有可爱的雀斑，和人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笑容。
那尊翡翠观音像，应该承载着她家人的无数期盼与祝福吧。
戈屿的心好像被针扎了一下般，不算很痛，却足够刻骨。
——那时她还不知道，在未来，她将无数次面对如此刻般的刺痛，在无数个梦回时分，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
因为她一瞬间的恍惚，身后那只无皮怪物扑了上来，尖利的爪子猛地抓向戈屿的左肩膀！好在，戈屿穿的羽绒服足够厚实，帮她抵挡住了这次的伤害。
羽绒飞出，四下纷飞，伴随着纷飞的羽绒的，是从颈部动脉中喷薄而出的赤红血液，血液溅落到白色的羽毛上，将原本洁白轻盈的羽毛，变得粘稠血红。
在这般赤色落羽中，戈屿看着被她刺破喉咙狰狞嘶喊的无皮人，狠心又补了一刀，将他的脑袋彻底斩断！
这个丧尸没有什么鲜明的特征，五官因为变异而血肉模糊，只能从发型看出，这大概是个男生，右耳上戴着一枚银色耳钉，此时已然沾染了鲜红的血色，变得有些妖冶。
解决完三个无皮怪物，戈屿除了手臂受了一点轻伤，只有前胸腹间的伤口受到了牵扯，微微渗出血迹。
戈屿微微皱眉，并未过多在意，单手扶着胸口，正准备敲门回寝室，忽然，她感觉身后一阵厉风袭来，她瞳孔微微一缩，立刻侧身向旁边扑去！
在她解决那三个怪物时，又有一个无皮人爬上了六楼！
然而，这一击来得突然，哪怕戈屿灵感乍现提前了一点躲开，却还是没能完全逃出这一击的范围，那怪物的利爪直接拍在了她的左肩头！而就在刚刚，她的左肩头已然受过怪物的袭击，没有了羽绒的覆盖，此时已然只剩下一层薄薄的衣物，立刻便被怪物诡异变长的指甲划破，深入肌肤！
顿时，鲜血喷涌而出，戈屿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是，由不得她停下缓和，人人都知道，将后背留给敌人是一件极其危险而愚蠢的事。
所以，顾不上疼痛，戈屿立刻转身，哪怕因为她猛然的转身，一块血肉被撕裂了下来，她也顾不上了，转身后便立刻出手，将手中的水果刀往无皮人身体中刺去！
她当然希望自己命中的是对方的脖颈，毕竟那里才是怪物的弱点，只可惜，情急之下，她的刀法并没有那么精准，只是将水果刀插入了对方胸膛。
但这也暂缓了无皮人的行动，给了她一点喘息的空间，戈屿正准备拔出水果刀再刺，却没想到，这水果刀大约是被对方的肋骨卡住了，一时间竟拔不出来！
“该死！”她低声骂道。
戈屿又尝试几次无果后，眼见无皮人的利爪就要袭向她的脖颈，她立刻放弃水果刀，疾步向后退去，同时余光扫过四周，寻找是否有其他可以使用的武器。
然而，让她失望的是，周围空空如也，她没有办法赤手空拳的面对怪物，只能被怪物逼的不断闪避退后，眼见就要避无可避了，忽然，她听到怪物身后传来一声呼喊：“戈屿！”
伴随着这一声呼喊的，是一声清脆的金属落地声。
似乎是听出戈屿这边有困难，一把美工刀从她们寝室门缝里，被扔了出来！
戈屿眼睛一亮，立刻蹲下身避开怪物的袭击，随后飞快向怪物身后冲去，一把拾起那把美工刀，然后飞快转身，瞄准怪物喉咙，一击命中！
只可惜，美工刀并不是那么好用，戈屿又费了些力气，才将无皮人的头彻底斩断。
这同样是一个属于女生的头颅，齐耳短发上夹着一个鹅黄色的蝴蝶结，不过此时，已经被鲜血染的绯红。
六楼彻底安静了下来，戈屿轻喘着气，忍不住蹲下身，伸出纤长的手，想摸一摸那个被鲜血染红的蝴蝶结，想拾起那枚银色耳钉，想触碰一下那个碎成几瓣的观音像。
但她原本苍白手已经被鲜血染红，她只是碰上了那些遗物的一角，便仿佛触电般猛的缩回手，不敢再碰。
戈屿沉默了片刻，神情恍惚的站起身，敲门回到寝室，她终于意识到，她在画中世界杀无皮人怪物的感觉和在现实中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虽然都很痛苦，但是在画中世界中，她的情绪要更淡漠一些，更接近于一种悲悯的情绪。而在现实世界中，她能更加清晰的意识到，她所斩杀的每一个怪物，都曾经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样刻骨，使她此后每一次想起，都感受到如细雨般连绵不绝的疼痛。
那时，戈屿还不明白这种略有区别的感受代表着什么。
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寝室里担忧看着她的两人，微微勾唇道：“看，我说没事吧。”
“还说没事！”童瑾瑜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看看你的肩膀！”
陈言伊的表情也很严肃，哪怕她自己的心情原本也不太好。她随即开口道：“我立刻帮你消毒包扎！”
“不，先不急，先执行我刚才说的计划！”戈屿抬手，制止住激动的两人，解释道：“我担心过一会又有怪物上来，我们先看了，再上来包扎！”
两人明白戈屿的话有道理，但是陈言伊还是坚持用纱布等先帮戈屿止血，理由是血腥味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戈屿只能同意了。
迅速止血后，戈屿再次确认六楼楼道和楼梯间都安全后，拿着镜子，对两人道：“开始！”
“好！”两人语气坚定道。
于是，戈屿拉着童瑾瑜，童瑾瑜再拉着陈言伊，三人如同在玩什么幼稚的幼儿园游戏一般，尽力将自己的手臂延展到最长，由戈屿带领着，一步步走下楼梯。
与此同时，戈屿按照计划不断倒数着：“十、九、八……”
倒数到“三”的时候，戈屿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眼中映出了一片血色的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