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无尽深渊
文黑眼中希望的光渐渐暗淡下去，如同漆黑的夜空，感觉空无一物，却又塞满了恐惧。希望就如同轻飘飘的肥皂泡，下一秒也许就被灭了…………
井下的通风设施随着垮塌早已阻塞了，这狭小空间中的氧气正随着两人的呼吸而减少。更要命的是瓦斯还在不断涌出来，那样的空气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可文黑明白一旦睡着了便是长眠，永远再没有醒来的一天。
文黑看向老顾时，却感觉那家伙一点也.不着慌的样子。
“老顾哎，长点心吧，水都淹到颈颈了哦，你到底想到招没有哇………”文黑有些绝望了，有气无力地喊。
老顾黑黑的脸庞上露出了几颗大黄牙嘿嘿笑了几声：“哪有那么容易就死了哦，你不想见莲儿了？”
“想，可这又能想什么办法呢，平时开玩笑说喝西北风，可这会要有风喝就好了哟。”文黑无奈地说。
“风是有，就是不知我们能不能坚持到达那儿了。”老顾沉吟着说，又似在认真思考。
“你个舅子快点说撒，等一哈就连扳命也没力气扳了。”文黑有些愤愤不平。
“我要是没记错原来在我们这儿往前五米左右的地方顶板上应该有一根压风管子在那儿过河到我们这一侧，如果那根铁管没有被打断，可能我们还有活下去的一线生机。”老顾不紧不慢地说。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说呢。”文黑听罢便动手向那边中间挖了过去。
“你娃不要乱动哦，中间石块承受的压力大，一不小心上面的石块垮塌下来就先把你小命收了，就是看到风你都没得奈何得。”老顾见文黑一阵瞎整赶紧制止他。
“那你说要啷个办嘛？”文黑软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
“我们先朝巷道边上挖，巷道边应该是牢固的，我们的支护量少，再说石块之间空隙也会大一些，我们的活动余地也会大一点儿，好像边上那条水沟里还有水，水可以溶解氧，浇在衣服上可缓解一下缺氧，才有力气挖到压风管那儿………只是，只是………这样一来要多挖两米多巷道，小子要不要赌一把。”老顾头头是道分析给文黑听。
文黑哪里有精神听他啰嗦那么多，已经手脚并用忙活起来，老顾赶紧给他打下手，每挖出一点空间，赶紧递过去一根木棒儿用开刀砍了支撑好，他很小心，巷道中可利用的棒儿多半都压着，他小心翼翼地拔出来，再用身边的小块岩石把那些缝填扎实…………
文黑挖出来的岩石传给老顾，老顾尽量把石头堆铁实一些，这样两人的空间才不会减少，果然在靠近巷道边上有一块大岩石搭在巷道帮上，文黑清理完那儿时两人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坐直的空间了。
文黑已累得气喘吁吁了，空气中氧气越来越稀薄了，文黑手脚并用赶紧去挖边沟…………有时嫌掏扒不趁手，直接用手上，不一会儿手上便磨破了皮，火辣辣地钻心地疼…………我不能放弃，就算不为顾莲，也要为了老妈活下去………活下去…………
文黑终于挖到了黑漆漆的水沟里的水，那水虽然看起来黑漆漆的，不过此刻却是活下去的希望。他先给自己脸上浇上了一些，又捧了一些浇在老顾脸上，手指上的血水也随水浇到了老顾脸上………虽然觉得钻心地疼，不过生的希望带来的喜悦到底还是要多一些。
老顾见了有些不忍：“小子，你先歇会儿让我来吧。”文黑看了看老顾的伤腿摇了摇头：“算了吧，你老人家还是先歇会儿，等我累不动了你再上。”
老顾看着文黑点了点头：“小子，还不算是个孬种，有资格去追顾莲了。”文黑分明看见他的眼中有了些许赞许，这让文黑心头很是受用，好像美人已经在怀一样………
……………
不过，很快文黑眼中的星光又暗弱下来，漆黑煤灰下的脸色也是铁青一片，那眼神中的绝望比开始出发时的绝望更深了许多…………死神的锁链哪有那么容易挣脱哦………唉…………一声长长的叹息，似有不甘，却也无奈。
眼前这块巨石少说也有十来吨重，又怎么穿得过去嘛，如果围着巨石绕过去，至少要多绕十来米……………可能真像老顾说的，就算绕过去了，也是见到压风管（即输送压风的管道，通常管压为五公斤）都不得奈何了…………文黑越想越绝望，他又看向了老顾，那是他最后的希望。
老顾也看了很久，有时摇头，有时又点头，文黑也判断不清楚，他究竟是有办法，还是并没有想到办法。
老顾又沉吟了良久，方才牙一咬缓缓地说：“没有其他招了，只有清理水沟，从水沟这儿爬过去了。”
这个办法文黑也想过，不过，水沟又小，还有大半沟水，万一卡中间了不被闷死也要被水呛死，再说水沟那么小，两人身上又有伤，这办法多半行不通…………
“怎么样，小子，赌不赌………”老顾投给文黑一个坚定的目光，等着文黑答话。
“赌吧，就算死也是尽力了。”文黑无可奈何地点头，他看见老顾的嘴唇先是惨白，这会却略有些桃红………这是瓦斯快要中毒的前兆了，想必自己也是这般，生机留给两人的时间并不多了。
文黑继续从水沟那儿往前挖去，有时为了刺激自已，他故意用手扒，用剧烈的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时也顾不上疼痛与创伤了，活着变成了一种信念………一种意志…………一种本能。
高强度的劳动很快耗光了文黑的体力和意志…………人到底不是铁做的，意志也终有被磨光的时候。
在文黑身子快要软下去的时候，老顾把文黑拉到了一边，拖着受伤的腿，他毫不犹豫地钻进了水沟，血从捆绑处渗出来，黑黑的水竟然变得有些红了…………
“我跟你说，我们家顾莲可乖了，有时下班累了，倒在床上就想睡，她会懂事地去烧了水来给我洗脚………有时我喝醉了回家，随便一躺，究竟睡在哪里都不晓得了，有时是在床上，有时是在沙发上，有时就躺在地上，她也不嫌弃这个臭哄哄的老爸，使出吃奶的力气也要把我拖到床上去………这事连我老婆多做几次都嫌烦，她小小的年纪却做得到…………人说女儿是老爸前世的情人，我想这是我的福分…………醉卧沙场君莫笑，古今征战几人回…………生生死死，这辈子有她这个女儿很值…………
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她真的很美，我一定要活着出去见她，文黑想。
老顾点了点头，我也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