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四十二章
霍衍将医药箱放在阶梯上，从里面拿出医用酒精和棉签。
看着林芷伸到他眼前脏兮兮的手套，他微微蹙着眉。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即使唇角已经崩成了一条直线，仍旧极有耐心地替林芷摘下了手套。
带血的纸巾连带着被扯下，霍衍抬眸，林芷站在他面前，只微微皱了一丝眉，又在他看过去的那一秒里，瞬间变得淡然。
霍衍垂眸，眼眸中流露出难解的情绪，将棉签换成了药棉，倒上了酒精，接过林芷的手，轻轻捏着她的掌心。
她的掌心发软、潮湿，掌纹清晰漂亮，中指指腹因为长期握笔微微隆起。
霍衍捏着药棉，顺着掌纹擦拭她的掌心。
酒精的瞬间蒸发带走手中的热量，林芷只觉得手心一凉，但手背上附着的手心异常温热，她抿了抿唇，压抑住想要撤开手的冲动。
掌心擦拭干净，霍衍松开手，换了个新的药棉，她的手停在空中微微战栗，霍衍抬手，大拇指轻轻捏住她的中指指腹，才一放上去，手中的指腹就微微一颤，随即乖顺地停留在他的手中。
“分开。”霍衍低着头声音冷淡。
楼梯间的声控灯竟这时亮了起来，苍白的灯光从他的发丝间落下，将他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里。
林芷微微抬头，灯光投进眼中，一瞬间她有些眩晕，小拇指上传来温柔的擦拭，从上至下，从指间到指缝，一丝不苟。林芷低下头，霍衍的满腹心神全在她的手指上，温热的鼻息附在她的手指间，在一冷一热之间，她好像成了谁的稀世珍宝。
蝴蝶充斥着胃部，不停地挥舞着翅膀，想要寻找一个出路，林芷蓦地收回视线，想收回手，她用了些气力，霍衍抬起头，有些责怪地瞥了她一眼，加重了大拇指的力量。
“乖，一会就好了。”察觉到她的不安，霍衍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伤口扎得很深，汩汩的鲜血透成一颗颗圆润的血珠，直至挂不住了才顺着手指往下流。
“会有点疼。”霍衍将药棉轻轻按在上面，眼下白净的小手猛地一颤却又生生止住了，他掀眼，林芷咬着唇脸色发白，却一句话也没说。
不一会药棉就被鲜红的血液浸湿，霍衍撤下药棉重新换上新的，再次按上去，重复四五次后，血液终于被抑住。
包扎好后，霍衍松开手一言不发地蹲下身，将医疗箱收拾好了，转身就要走。
林芷垂下眼眸，包扎好的手被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放在胸前，耳畔的脚步声响起，压抑在嗓子里的话脱口而出，“霍衍——”
脚步声蓦地停下，楼梯间也瞬间安静下来。
林芷抬起头，霍衍站在三层台阶之外，正背对着她，衬衫的袖子被卷到手肘之上，露出青筋分明的手臂，她沉默了两秒，在霍衍即将要离开的档口，压低声音，弱弱的张口，“我疼。”
霍衍的身形一顿，片刻后叹息一声，认命地转过身来。林芷的脸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色，嘴唇上因为劳作，干涩发白，被汗洇湿的发丝贴在脸侧，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疼吗？”霍衍开口。
霍衍的反问让林芷哑口无言，她的左手无意识地加重气力，右手手背上落下几个深切的指甲印。
“你疼吗？”霍衍再次开口，似乎不得到一个回答这个问题将会持续重复下去。
她沉默了片刻，蹙着秀眉，低头又抬头，眼神透出一股狠厉的决心，“很疼。”
霍衍浅浅勾起唇角，眉间的阴翳在一瞬间消散，他长腿一跨，直接从三层高的阶梯上，蹦下来，停在林芷面前，眼神清冽，亮得可怕。
“拿着。”林芷不知所措，顺手接过他手中的医药箱。
霍衍抓过放在窗台的手套，硬塞进去，“好小。”
手套对于霍衍来说确实小了些，林芷脸红着瞥过一眼，那是她根据自己手的尺寸取来的，现在他带上，小半掌心还留在外头，滑稽又叫人脸热。
霍衍捡起扫把，拿过簸箕，有些笨拙地开始扫地，林芷跟在霍衍的身后，怀中抱着医疗箱，偶尔提醒他哪里有灰尘和垃圾没有扫干净。
霍衍也不恼，只是眼神偶尔直直地盯着她，叫她浑身说不出的不对劲。
直到扫完，霍衍将垃圾倒掉，林芷停在楼梯间等他。
“还要做什么？”霍衍边走向林芷边问。
林芷抿了抿唇，看了眼手中的医药箱，有些大胆地开口：“我帮你把医药箱送上去。”
霍衍挑起眉，将扫帚和簸箕归在一个手上，“你觉得我拿不动吗？”
林芷无言以对，嘴中嗫嚅了半天，憋出个十分蹩脚的理由，“是我拿不动。”
霍衍伸出空着的那只手从林芷怀里拎起医药箱，对着她偏了下脑袋。
林芷两手空空，顺着霍衍的动作，脚下往楼梯上踏了一步，随即又犹豫着回了头。
“明天还用来吗？”霍衍没有给她肯定的动作，只是双手拿着东西堵在楼梯口，将她的退路完全斩断。
林芷扶着栏杆，点点头，“我帮你拿点吧。”
霍衍扯出一个懒散的笑来，对她抬了抬下巴，“你好好扶着上楼就行。”
五楼门前，霍衍放下手中的乱七八糟，林芷跟在他身后，楼道里陆续有人回家了，钥匙串撞得叮叮咚咚，脚步声嘈杂，楼道里的灯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霍衍打开门，林芷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后背不小心撞到墙壁，林芷从门缝间挤出来，左手往后背胡乱抹了把。
霍衍打开门边的开关，客厅的大灯一瞬间亮起来，他换上门口的脱鞋，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拖鞋放在地毯上，“进来吧。”
林芷低头，地毯上的那双拖鞋依旧是大耳兔，她脱掉鞋子，放在门外，一脚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