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
开门，关门。
虽说早就立春，天气升温，日头见早，也就是最近才有的事。
空无一人的房子放大了季纯的每一个动静，让她下意识地轻拿轻放，书包落在沙发上生出一个明显的凹陷。
比起之前，家里亮堂了不少，看到人心里也没有那么压抑。
季纯漫无目的地坐了一会儿，然后走到冰箱前拿了瓶牛奶，捞着自己的书包进到卧室里。
现在她的学习能力进步了，写作业用的时间也明显减少，留下了大量的空档让她去写课外题，去发呆。
手机屏幕忽明忽暗，季纯却连一丝点开的心思都没有。
她歪着头，右手支在桌子上，望着窗外远处的不具名的树出神。
心静下来之后，神情恍惚的人干净的脸上出现了轻浅的后悔之色，其实她一口拒绝陆琰就好了。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直接联系，参加生日聚会这种事情，根本就不合适。
她也没兴趣。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色已完全暗下来，夜色如墨，如果不是头顶有盏灯，怕是要扑到她身上来。
陈舒雅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从国外回来之后，总是会这个点回来，早出晚归，更胜从前。
清冷淡漠的声音从没有关紧的门缝钻进来，传到季纯耳朵里的时候，话语已变得模糊起来，隐约是工作上的事。
季纯双手搭在桌子上，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伸开，再蜷缩。
和刚才手机闪动的频率很相似，只是它早就暗了下来。
再亮起的时候，一抹蓝紫的光映在季纯的脸上，让她的表情，五官都变得朦胧起来，好似蒙上了一层纸玻璃。
她手指按动了几下，用了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就把消息发了出去。
被利用完的手机被季纯反扣在桌子上，尽管之后它在与桌子的缝隙之间闪过几次白光，季纯都没有再拿起。
＊
“这个周末，我要去陆琰的生日聚会。”
心虚，忐忑，小心的声音，几乎没有任何阻隔地传进庄俞的耳朵里。
马上就要放学过周末，人心浮躁，班里面难免显得烦乱，他们这个小角落倒是挺静，感觉和通窗后的温度差不多。
季纯送出的那支笔，被人在手心里牢牢握了一下，然后在差点不得喘息的时候被人松开。
庄俞想要看着人，转身的动作做到一半，随意往后仰了一下。
季纯凑的太近，两个人之间差点没了多余的辗转空间。
见人如此，季纯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当，她借着手脚，侧身挪了下自己的凳子，只有视线不变，一直是侧着的，入眼的只有庄俞的半边桌子和敞开的衣角。
“什么时候？”
季纯抬起脸来看着他的眼睛，语气纠结，“这周末。”
“哦。”
她还在等着人的下文，结果庄俞点头之后没有再说别的。
眼前人察言观色的样子像是个偷藏了粮果的小松鼠。
小动物眼眸闪烁，睫毛颤着，面露心虚。
“干嘛？”
胳膊随意地搭在桌子上，庄俞抬起空闲的左手，在季纯打了个响指。
直到季纯眼睛定定望着自己，他才扬着眉继续问：“我还应该说点什么？”
熟悉的惯常调笑语气，连季纯都没注意到，自己僵着的身子在听到这句话之后慢慢松缓了下来。
“没有……不用啦。”
她遮掩地摆摆手，露出个机械性的讨好笑容。
大概有五分诚意那么多。
还没等两个人之间的静默弥漫个周全，季纯就听到庄俞操着平淡又笃定的语气，问她：“他那天找你，就是和你说这个？”
“嗯。”
季纯偏着身子冲人点头。
然后又听见他的声音扬起来，“他几号生日？”
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季纯拧着一张脸好奇地看着他，话讲得坦白，“不知道。”
话都说到了这里，也没什么可遮掩的了。
季纯伸着舌尖在牙齿上抵了一下，然后淡着一张脸，对着庄俞简单重复了一遍陆琰当时讲的话。
或许庄俞早就猜到了，他没有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句话：“我好像快过生日了。”
“嗯，我知道，三月初七。”
“你怎么知道的？”
季纯嘴里含着一口气，鼓着脸看向他，只见人一脸矜持，他拿腔拿调的样子落到季纯眼里，她只觉得异常可爱。
一时没忍住，季纯的笑意从眼中泄了出来。
“你猜？”
说完，故弄玄虚地耸着肩眨眨眼，摆正身子不再管他。
因为人笑得不收敛，从侧面看的话，堆起的苹果肌把她挺翘的鼻子挡住了大半，只能看到小巧的鼻头。
还有山根，恰好像被睫毛框住一样。
从眼前撒过来的光，让庄俞眼前出现一层柔焦，入眼的一切仿若琥珀。
没有得到答案的人，自觉还算是满意。
八分的程度。
＊
光怪陆离的灯光，鬼哭狼嚎的声响，陆琰不停地回头看着，生怕季纯没有跟上。
扰人的嘈杂随着被陆琰打开的门隔绝在外，就在季纯以为耳朵能够得个清静的时候，门内也炒的热闹非常。
她一时没忍住，用力皱紧眉头，眼皮堆起来把眼睛藏了百分之八十。
“哦～寿星来喽！”
随着陌生男生的一声叫喊，铺天盖地的彩带落到陆琰的头上，身上，他是有心替身后人挡一挡，可是无力。
好在季纯反应得快，她察觉到不对之后，立刻抬起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就是没空在意身上的彩条什么的。
一群人围着陆琰闹，直到他笑着开口求情，才善罢甘休。
今天来的人比之前季纯见过的还要多，根本不像陆琰说的只是几个朋友，分明是，好多个朋友。
“季纯，我……我同学。”
闲下来的人面露诧异冲着季纯点头，隐晦打量一番，可能是顾及着人在场，并没有说什么。
“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