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幸也,命也
新兵入伍的欢迎晚会很快就开始举行了。
部队的大礼堂里面坐满了战士。
军区的领导们坐在第一排的长桌之后，并且每个人的右上方都摆着一个白色的搪瓷缸。
在他们之后就是今年的新入伍战士了。
他们的脸上都展露着青涩和激动的神情。
再往后就是今天得到消息来看演出的普通战士了。
他们无一例外地坐得端端正正，上身挺拔如青松。
花暖暖在侧目条那里看着台下的战士们说道：“他们这样坐着多辛苦。好不容易演些活跃气氛的节目，他们还得端着。你们部队的规矩就是反人类。”
贺锦澜将贴在人中位置的胡子又按了按。
“你快去化妆吧。虽然咱们的节目靠后，但是总比演出演到半截的时候再去化妆要从容一些。”
花暖暖一回头，就看见一个头戴蓝色前进帽和身穿同色卡其布农民装的老头子。
这种衣服在当时的农民圈子里特别流行，有点像改良的中山装。
因为物美价廉得到众多农民的欢迎。
当然，这种衣服也不是随便穿的，必须是遇到重大节日的时候才会被农民们从箱子底找出来穿在身上。
那就显得很体面了。
但是这一身衣服穿在长身玉立的贺锦澜身上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倒是平添了一些喜剧效果。
花暖暖不敢再看贺锦澜，急忙跑到化妆室里面去了。
她怕当场笑出来，贺锦澜会黑脸。
节目一个接着一个，个个精彩纷呈。
不过花暖暖还是觉得他们的小品最精彩。
果然，但他们上场演到一半的时候，战士们就被逗得哄堂大笑了好几次。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广播里响起了一个急切的女声。
“各营注意，有大量国外渔船进入我国领海，需要立即驱逐！”
广播重复了三遍。
贺锦澜脱下外面的衣服就跳下了舞台。
“首长，我们营去吧。”
军长渐渐收敛了笑容。
“还是算了。让钱勇那个营去吧。你们继续表演节目。给新兵们多营造一些欢乐的气氛。别在他们来的第一天就让他们觉得紧张兮兮的。”
军长都发话了，贺锦澜也不能抗命，
于是他只能又回到舞台上继续进行演出。
不过他的心思早就在远处的海域上了。
一个节目将就着演了下来，虽然依旧得到了大家的掌声，但是贺锦澜却并不开心。
他下台之后问花暖暖：“首长们不会因为觉得我只会逗大家笑，然后不再器重我吧？”
花暖暖真是觉得贺锦澜想多了。
“军长是不想让你都不演完节目就去出任务给新兵带来紧张感。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去卸妆，然后看看其他人的表演，放松一下心情。只是驱逐渔船的小事而已。不参加就不参加。”
贺锦澜被花暖暖开解得稍微开心了一点。
他们卸完妆之后又看了会儿节目才回家。
然而第二天贺锦澜却得知了一个爆炸性的消息。
钱勇的那个营在执行完任务之后遇到了飓风。
军舰虽然坚固，但是船帆和桅杆终究还是断了。
一些战士也被飓风卷袭进了茫茫大海之中。
军舰是今天清晨才回来的，根据初步统计，有十三名战士牺牲了。
营长钱勇就在其中。
“今天要举行追悼会，有很多事情需要忙。军长让咱们这些营长直接到他的办公室开会。”
许营长对贺锦澜说完这番话之后又拍了拍他的肩膀。
“幸亏当时你在演节目。要不然出事的人就是你了。”
贺锦澜也说不出来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他虽然躲过了灾难，但是他的战友再也不能从海里钻出来回到他的身边了。
这种伤感的情绪更为浓重一些。
当参加完追悼会的贺锦澜回到家里的时候，花暖暖觉得他神色不对劲。
于是花暖暖坐在床边，对侧躺着背对自己的贺锦澜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贺锦澜声音闷闷的。
“钱勇和另外十二名战士因为代替我们营去海上执行任务，所以牺牲了。死的人本来应该是我。”
花暖暖在搞清楚贺锦澜郁闷的原因之后，她一巴掌拍在了贺锦澜的后背上。
“你想的都是什么啊！你死了，我们全家人还能高兴起来吗？你的命难道就不是命了吗？你死了，两个孩子就没有爸爸了。你真是好狠的心。”
“可是我心里难过。我总觉得钱营长他们是替我死了。”
花暖暖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好了，你别钻牛角尖了。让钱营长他们去执行任务是军长的命令。你也不能违抗啊。再说了，谁也不能预判到危险。如果你知道他们必死无疑还放任他们离去的话，那才真是罪该万死。但是你也不知道会出事啊。别给自己那么多压力。要不咱们以部队的名义给钱营长和其他十二名战士的家属送去一份抚恤金？这样你的心情会不会好一点？”
贺锦澜这才坐了起来。
“你的想法不错。但是不要用你的钱。我每个月用自己的津贴给他们打钱就好了。而且我也不会让他们得知我的真实身份。这样能让我的愧疚感稍微减轻一些。”
花暖暖抱住了贺锦澜。
“你这么想就好了。以后再也不要想着死。你要和大家一起好好活下去。你现在身上又有责任了。你得给那十三个战友家属寄钱。所以你必须好好工作，认真执行任务，争取晋升得更快。这样你才能赚取更多的津贴寄给他们。让他们的生活变得更好。”
贺锦澜终于露出一丝微笑。
“听你劝解了我这么长时间，我觉得心情好多了。”
“心情好，那就去吃饭吧。”
花暖暖向贺锦澜伸出了手。
在夕阳的照射下，花暖暖的脸庞显得圣洁而美好。
她的羽睫轻颤，眉如柳叶，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显得好无辜。
郁结在贺锦澜心里的那个疙瘩在这样一张美丽的脸庞前终于完全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