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你如今在宗门人的口中可不算是好人，前些日子在东陆山伤及南岭墟弟子的事还没查清，现下还敢往人家地盘上跑，南岭墟那群小古板不把你打出来才怪。”
颜渺看了他一眼，又躲开目光，“况且如今……你找我易如反掌，又何必跟去？”
沈妄睫羽微颤，眸光闪烁：“师姐是在担心我吗？”
颜渺：“……”
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听话总听得不太全。
月光斜斜折进庙宇，飘飞在空气中的尘灰也染上清光。
“行了吧我说。”
凌雨时在旁看不下去，抬腿便道，“要走快走，我不等人。”
“等等等等。”
颜渺匆忙去扯凌雨时的衣袖，“我在镇东的药铺中还有点东西要取，需先去一趟再动身，你们且在此等等我。”
凌雨时“啧啧”两声：“真麻烦，人穷东西倒不少，一同去，到时直接从镇东走。”
黑夜中，颜渺的面色似有一瞬的变化，而后连连点头。
入夜，小镇灯火尽熄，三人走在暗沉沉的长巷，除却手中灵力凝结成的微弱火焰，唯余发顶高悬着的一枚月亮。
大概是小镇的街巷都很相像，颜渺望着眼前幽长的巷子，忽而想起许多年前下山历练，也同是和他们二人，和现在的模样也有些像。
当年剑宗弟子结队下山，凌雨时已决心习刀自然不在其中，却听闻颜渺也会前去历练，毅然拎着师兄才为她铸好的佩刀跟下了山。
一队弟子中多了一个凌泉宗宗门上下如珠如宝的小少主，领队弟子也换作了许多年前便带过师门队伍，更早已在宗门大会上成绩斐然的凌泉宗首座弟子，楚挽朝。
颜渺跟随千瑜与千长宁在舟山多年，极少下山，更从未见过长街熙攘，随宗门弟子逛过半面小镇，一时意犹未尽。
歇脚的小镇在北地，天黑的很早，她趁着夜深人静，弟子纷纷歇下之际叩响了凌雨时的小窗。
二人说走便走，提上两盏小灯，才过转角，迎面与走来的沈妄撞了个正着。
沈妄：“这个时辰，你们要去……”
话未问完，亮光一晃，是颜渺将小灯塞到他手中：“快走快走，一起，一会儿好被楚师兄发现了。”
入夜后的长街寂静，偶有还未打烊的铺子，飘荡的纱灯隔着老远就能望到。
三人循着灯光过去，见是一间酒馆，进出转眼，手里多了几壶酒。
甜酒不轻易醉人，凌雨时却喝两盏便醉，嘴里嚷嚷着还能再来一巡，脚下软的走不动路。
颜渺与沈妄一左一右的搀着她打原路往回走，边听着她口中轻声嘟囔。
“我说你们两个啊，可别打了。到时候我们几个，还有小元，我们弘扬宗门，我们，惩凶除恶，除魔卫道……我们几个在一块，定然能，能守天下安宁，海晏河清。”
话音才落，颜渺轻声笑了。
沈妄侧过头看她：“她醉成这样，你在笑什么？”
带着酒意的风旋绕过长巷，拂动颜渺颊侧的发丝微荡。
她手底下撑着凌雨时，转过头望向沈妄，瞳仁清亮：“我笑凌寒醉酒，竟能把从小到大学过的成语都拿出来说一遍，我从没见过她说话如此有章法的模样。”
沈妄看着她的眼睛，也轻声笑了。
凌雨时嘴里继续咕噜咕噜：“我听见了啊颜渺，你说我，你小王八蛋说我坏话，你，看我打不打你就完了。”
颜渺又轻笑了一声。
凌雨时哼唧两声：“你们别不说话啊，你们，你们要答应我嘛，我们几个在一块……”
颜渺垂眼看她，轻轻“嗯”了一声：“好啊。”
晚风清浅，灯火阑珊，月光明亮。
颜渺看一眼分走在身侧，恨不能离对方八丈远的凌雨时与沈妄。
……算了，也不是那么像。
药铺的前身是一方小院，颜渺打开生了锈的铁锁，推开摇摇欲坠的院门。
小院破败程度堪比破庙，秋风卷地，带着枯草断枝哗啦啦在眼前流过。
“我说，你这门有锁的必要吗？”
凌雨时忍不住开口，“这也太破了，你能把这些破烂地方搜罗起来，也是不容易。”
颜渺干笑了两声：“你们在这里稍等一会儿，这里许久都未来过人，屋子里都是灰尘，我进去一趟就出来。”
打开屋门，颜渺顺着半开的窗瞥一眼立在院中的二人，转回目光到屋内。
她唇畔微动，悄声道：“在哪儿？”
耳侧卷过一小阵风，传音蛊落至衣领：“你怎么才来？”
颜渺扫视一圈，走到账台后的百子柜前，一一拉开抽屉：“时间不多，我在幻境中眼见一人被缚念印杀死，是南岭墟的人。”
“你要去南岭墟找记载他的卷宗？可宗门之地，那么多双眼睛在，你就不怕被人发现吗？还是说你如今已经可以暴露身份了？”
小虫发出一连串的问，再道，“第三排第五个。”
颜渺循着第三排的小柜数过去，拉开药匣，从里面翻出一只小布包。
“放心，我会用过换形术再去，况且有凌雨时和沈妄在，他们不会注意到我”
小虫安静了一瞬：“沈妄？那个魔修与你熟识？是哦，关键时刻可以用魔修引开那些人的注意。”
颜渺：“……”
小虫继续道：“说起来，离老远我就察觉到了，那个魔修身上的戾气太盛，绝不只是因修魔的缘故。”
颜渺点点头：“我也察觉到了，此事我会想办法弄清楚。”
小虫十分不屑道：“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替旁人想办法呢？”
颜渺没说话，检查过小布包中的糖丸，顺手往嘴里扔了颗。
“这几日我也该让囡囡回黎荒了，你的糖我会再想办法送到中洲去，若有见过的那个剑修的消息，我会再让囡囡去寻你。”
小虫振翅飞起，“你少吃些糖吧，近日吃的显然比从前要多太多了。”
颜渺收好布包，轻轻“嗯”了一声。
耳畔声音消失不见。
屋内重又恢复寂静。
颜渺却未立刻离开，继续立在百子柜前，顺着药匣翻过上下左右，又在柜中找到了两只小布包。